歷代文人觀察萬物時,會生出不同聯想和感興,他們把這些熔鑄了思想情感的事物用在文學作品中,以象徵某些情感或志向,這就是「意象」。舉凡文學作品,皆好用意象,尤以中國文學最為常見。大抵運用意象能令作品更婉轉含蓄,讀者經聯想而得的道理、感情便罩上一層有朦朧的美感。讀文學作品時,能讀懂「意象」的含意,有助理解作品深層意思。
日出日入,每天都能看得到,而敏感的文人,看到美麗而短暫的斜陽,更易觸景傷情。李商隱的「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意在言外,百讀不厭;范仲淹的詞「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更是耐人尋味。只要曾經讀過這些提及「斜陽」的詩詞句子,看見夕陽景色,都會油然生出一點哀愁。
在中國文化裡,夕陽這種客觀現象,彷彿已跟無盡哀愁掛u。意象的影響力,由此可見。
月圓月缺 思鄉懷遠
晴朗無雲的晚上,抬首即能見月,古人觀察月亮,發現它圓缺有時,由此聯想到人世間的團聚和分離,月圓也好比朋友親人的團圓,旅居他鄉的詩人詞人看見月,往往便生思鄉懷遠之情,膾炙人口的李白《靜夜思》,和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都借「月」來表達情意。
「天何言哉?四季興焉」,春夏秋冬季節變換本是自然現象,然古人賦予四季獨有的感情調子。大地回春,萬物興旺,予人生機勃勃、充滿希望的感覺,「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多麼意興風發。
然到了秋天,萬物衰敗、秋風蕭瑟,便會惹起文人悲涼、哀愁的情緒。馬致遠《天淨沙.秋思》以秋風點染遊子無家可歸的悲哀,讀之令人低迴;陸游有詞云︰「秋到邊城角聲哀」,好像秋天把邊城的號角聲都變得令人悲哀了,感人至深。
川流不息 一去不回
孔子臨川上,看見流水川流不息,因而起「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浩嘆,自此,多愁善感的文人每看到永不停歇、連綿不絕的流水,便會生出光陰一去不回的感嘆。蘇軾由此而生「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之感慨;李白也寫下「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名句,而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的一句「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更是千古傳誦,歷千年而不衰。
不同植物因其特點也常被文人用作意象,寫入詩詞。被稱作「四君子」的梅蘭竹菊,各有特點︰梅花寒冬盛放;蘭花清秀;竹子中通外直而有氣節;菊有淡香。這四種植物各具君子的特質,常被古人用作自喻自況。而周敦頤《愛蓮說》文章一出,蓮花的地位幾可與「四君子」並列了。
至於「柳」,因為中古音跟「留」諧音,故古人有「折柳贈別」的習俗,文學作品中也常有用「柳」來寫惜別愁緒的。徐志摩的《再別康橋》,便提及「河畔的金柳」,以此暗寫依依不捨之情。粗心的讀者,如果忽略了這些意象的含義,便不能深入理解整首作品了。■李昂尼 現職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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