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仲鳴
新出的《文學評論》總第50期,有篇寒山碧〈關於《香港文學大系》的緣起與點滴〉的文章,讀後勾起不少感慨,深信一事之成,每歷經波折。迄今《大系》十二卷已出版,《導言集》也出了專書,《編後感》也行將出版。一雞三味,應是香港文壇近年的盛事。
文章提到本世紀初,何志平任香港藝術發展局主席時,擬撥款300萬資助撰寫《香港文學史》,可惜只聞樓梯響。當年我們都認為盧瑋鑾(小思)不出,誰與爭鋒?不久,陳萬雄代任文委會主席,曾極力推行此事。他的同鄉陳青楓走來告我,力邀書寫「通俗文學」一章,只因我被目為收藏報刊資料豐富也,而且從來沒「看輕」這些所謂「垃圾」。可惜,美事亦不知如何告終,得個講字。
寒山碧文章中提及區區,所云亦是。他說在任藝發局文學組主席時,曾極力在局中爭取重續何志平、陳萬雄的提議;在每周六的茶局中,寒山碧念念不忘這事。有次還提及藝發局有筆撥款,可供有心人去完成這壯舉。誰人可寫?誰有資格?九七前,不少內地學者競寫香港文學史,但無一令人嘆服;有的大著還是鉸剪加漿糊的黐拼之作。我曾訪內地一學者,在其家中時,問《人渣》可在否,能不能借我出外影印。
他一聽,一愕,什麼「人渣」?我說在你的文學史中有提及呀。他一怔一醒,繼而哈哈大笑:「鉸剪加漿糊來的。」這位教授的坦坦蕩蕩,從來就為我所佩服。
這類香港文學史,怎不令人慨歎。寒山碧說,不寫「史」,編個資料集應可以吧。有次飲咖啡,他問我有何人可任此艱難事業,我立馬推薦陳國球大兄,寒山碧立馬應承,我立馬打電話給國球大兄,卒之由我做「柴可夫司機」,駕車直奔陳國球當年任教的科技大學。寒山碧說乘地鐵再轉的士,記錯了。
記得那夜在科大餐廳,三人共商此事,寒山碧說按程序要「招標」,但相信無人肯投,國球大兄有意為此,可扶一把云。
後來三人再吃一次晚飯,商討細節。事後我感到十分輕鬆,我這中間人終於幹成一樁好事,以後的事可與我無關了。想不到,國球大兄卻邀我主編《通俗文學卷》;再其後,還邀我出任編委。
寒山碧後來再不競選連任藝發局文委會主席,專心寫他的大堆頭著作。然而,不當主席後,寒山碧落落寡歡,間中還慨嘆人不在茶亦不在,以前當主席時很多圍在他身邊的人,大都已「鳥獸散」了。我聽後每大笑,指他年記一大把,還看不透這世態。
《大系》逐卷出版後,我知他心中有結,於是囑《大系》研究助理告知國球大兄,應贈書給他也。寒文說二零一六年收到「贈書」,但沒「細看」;他是催生者,怎不「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