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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紀:光頭

2018-04-23

陶然

光頭是我們班北京同學的綽號,有一度,他剃了個光頭,雖然後來恢復原狀,但光頭之名已經叫開,再也擺脫不了。

其實說他是北京人似乎也不準確,應該說是從北京考上北師大中文系的學生,雖然他說得一口北京腔,但查實他是河北三河人,因為魯迅曾提到三河縣老媽子,不免被人善意取笑,也就是學生時代的趣事了。

那時說說笑笑,我把「粘」字讀成「nian」(二聲),被他取笑一番,印象很深。之後到了運動初期,他在宿舍裡朗讀他的一封信,大意是說,文學概論他得分頗高,當時還頗為得意,如今覺得分數愈高,中毒愈深。

記得他當時住在朝陽門外,我偶然也會在竹竿巷碰到他,早上時段匆匆。他講話語速急,似稍有口吃,但清晰。他常說起他的大名「趙文耀」,中學時老師點名,叫他「趙文躍」,說時笑翻天,但當時我想他也不會吭聲吧。

早期,我和他同在「滿天紅」,他和曹惠民是大字報寫手,文筆無可置疑。後來他加入另一組織,被圍困在五樓,無法出來,幾近斷了聯繫。畢業分配,他分到老家河北三河縣,距北京不遠,當了中學校長。

再回北京,與在京同學聚會,他每次都會趕來,相聚甚歡。入校後,跟他交往頗親近,有一次班上去八達嶺春遊,我還和他摟腰搭肩照相,爬長城時,他裝模作樣拄着一條棍子,和我及賈耕生倚牆頭合影。那時,我和他,還有趙繼剛、紀德修走累了,還就地一坐,留下年輕的笑臉,儘管我好像心有旁騖,目標不一致,但心是在一起的。雖然已不清楚是誰拍下的,也留下可紀念的痕跡。最難忘的是二零零二年九月,北師大建校一百周年,我們大部分同學相聚一堂,中文系聚會時,我就坐在他旁邊,留下歲月風華沉澱的照片,回想起來,無限感慨,也無限懷戀那日子。

光頭舊體詩寫得頗佳,常常用典,這在上學時並沒有很明顯地顯示出來的才能,或許是他後天的努力也說不定。他常在詩詞群組裡發作品,我曾經勸他設法出版,給大家共享,但他哈哈一笑,謙稱玩玩而已,似乎並沒有出版的意慾。雖然他是北京人,熟悉北京,但也有盲點,特別是現今的北京城已不是當年的北京,面貌變化很大。即使是老城區,他也未必一定熟悉。那次回北京,我和他還有張國榮,同學在北師大聚會後在飯店為我慶生,飯後一起搭的士送詠梅回奧運村她家後,我們三個回頭,先送我回酒店,車子開到什剎海附近,需再開入胡同才行,那司機嫌麻煩,藉故在大街上把我們撂下,我們三人只好步行尋找,國榮雖是外來客,但他久居北京,光頭是地道北京人,我以為跟着他們走,肯定萬無一失。誰知道什剎海橫向胡同多,找了一會,才看到那胡同,鑽了進去,走了一會,國榮抱着原本想送我的「壽」字條幅,開始懷疑,是這條胡同嗎?我說,是。

又走了一會,光頭也沒信心了,我印象中雖確是這胡同,但也有點猶豫。好在說話間,抬頭就看到名字︰「什剎海文化皮影酒店」,很小的字,沒有大街上酒店誇張的大字,只是靜靜的,外表活像普通四合院民居。我們跨進門去,在大堂坐了一會,看木偶戲表演,休息了一下,他們便告辭。我送他們到酒店門口,雖然北京常來常往,但一時之間,惜別之情猛然湧上心頭,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怔忡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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