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 輝
話說「波斯尼亞屠夫」卡拉季奇被判犯有種族滅絕罪行,而詩歌畢竟重視隱喻,可是卻不傾向於一個國家透過種族清洗而被淨化,然而,全球不同地域的讀者則意識到將藝術角色視為等同作者,其實乃很危險的事情;如果以此作為討論的前提,而重新審視伊朗精神領袖霍梅尼(Ayatollah Khomeini)所創作的詩作,或者就會有所發現--他的波斯詩歌體現伊斯蘭教蘇菲派先知詩人魯米(Sufi seers Rumi)及波斯抒情詩人哈菲茲(Hafez)的精神,魯米師承沙姆斯(Shamsi of Tabriz),詩中常運用隱喻、暗示和象徵等,表達修道者對真主的虔誠和信仰,闡發「人神合一」的蘇菲之道;而抒情詩人哈菲茲之名,意為「熟背古蘭經的人」。
霍梅尼就有一首詩如此寫道:「但求一口美酒,/從所愛的纖手。/我該向何處珍藏我的秘密?/我將如何去排遣我的憂愁?」然而,諸如此類的詩句,確實很難與霍梅尼的公眾角色互相調和;他在詩中有如此說法:「我愛你,我愛你唇邊的痣!/我懂得你黯然的眼睛,那因愛而傷神/卜晝卜夜,讓我們一起叩開小酒館的門。/清真寺,神學院,令我厭倦。」
此所以霍梅尼的信徒熱衷以寓意解讀此等詩句,比如「清真寺和傳道人是空洞的宗教表象」,但像如此詩句:「我撕掉禁慾主義與虛偽的外衣」,就很難消解他所非議的嚴謹教義激情表述;細讀霍梅尼的詩歌,或會發現當中並非無所揭示,儘管他可發佈宗教追殺令,但他既為思想言論的審查者,亦為詩歌創造者。
就在2011年,對本.拉登(Usama bin Laden)大院施以襲擊,讓全球媒體對本.拉登的書架點評,媒體聚焦於書架缺少小說,但忽略他對詩歌的喜愛;本.拉登在2010年寫信給一名副手,詳細描述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並不忘附上要求:「如果有你兄弟的詩作,請告訴我,如果有任何關於韻律學的書籍,請勿忘發給我」。
本.拉登在伊拉克的副手扎卡維(Abu Musab Al-Zarqawi),同時被稱為「屠夫」以及「愛哭者」,從而顯示此人既無情又多愁善感,既渴望權力又渴望憐憫;「基地」組織現任領導人扎瓦希里(Ayman al-Zawahiri)也撰寫詩歌,「伊斯蘭國」領袖自稱哈里發的巴格達迪(Abu Bakr al-Baghdadi)在他的博士論文中亦撰寫一首宗教詩。
伊拉克前總統薩達姆(Saddam Hussein)乃結局悲慘的詩人暴君,他2013年創作的監獄詩用笨拙的白話寫成:「是微風的清新/慰藉荍琲漱葅F/是復活節的相聚/讓枝頭充盈綠意」;事實上,薩達姆非常喜歡手持AK-47步槍亮相拍攝照片,從而表現出他招牌式的桀驁不馴:「裸胸坦腹向豺狼」。
赤裸面對豺狼,他彷彿無所畏懼;然而,非常有趣的是,發明AK-47的蘇聯軍人卡拉什尼科夫(Mikhail Kalashnikov)亦曾經渴望成為一名詩人,或者那就正如美國詩人奧登(W.H. Auden)在希特勒的墓誌銘中所寫的那樣,「他創造的詩歌直截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