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輝 香港資深出版人
婷婷:輝仔,我好唔開心呀!
輝仔:婷婷,你係我哋成班同學中嘅「開心果1」,你都唔開心,就肯定唔係少嘢喇!
婷婷:唔係乜大件事,只係我個偶像「子華神」早前宣布做埋今年7月個「棟篤笑」就「金盆𠺘口」,以後就冇得欣賞佢喺舞台上嘅風采啫!
輝仔:我都「收到風2」,雖然我唔係佢fans,不過佢有一句半句你哋講嘅金句又真係幾「抵死3」嘅!好似嗰句「搵食啫4」,我就成日掛響口邊喇!話時話,咁你撲到飛未呀?
婷婷:撲鬼撲馬咩,聽講啲飛已經畀啲「黃牛5」炒起晒喇!唉,其實「子華神」如日中天,有冇必要咁快「𠺘口」呀?
輝仔:呢個世界「冇死錯人6」嘅!嗱,我講啲嘢過你聽,你唔好嬲至好喎!
婷婷:唔會,我都唔鍾意嬲人嘅!
輝仔:江湖傳聞,話佢身患暗疾,為咗保住條命,咪迫住「𠺘口」囉!
婷婷:講嗰啲係咪人嚟㗎,正一「冇銀掟口」! 我呀,祝願佢哋呀,遲早生脷癌,生仔冇……
輝仔:嘩嘩嘩,真係「踩嚫你條尾7」喎,不過都唔使咁惡毒㗎!
婷婷:Ok,咁話佢哋「狗口長不出象牙」喇!
輝仔:係嘞,咁至似番個淑女吖嘛!
「𠺘」,造字,本字是「蕩/盪」,通過音變讀成「long2」:
蕩(dong6);變聲母→浪(long6);變調→𠺘(long2)
「蕩」有洗滌的意思。「𠺘口」就是洗滌口腔,書面語是「漱口」。
最近,被譽為「棟篤笑」始創人的黃子華,宣佈於今年7月舉行的「棟篤笑」將會是其「封嘴」之作,並將該表演節目命名為「金盆𠺘口」。這個詞其實演變自一個黑道術語:
金盆洗手
原指黑道中的資深高層以退位讓賢、改邪歸正等因由而公開宣佈退出江湖、洗手不幹。現今,此帶有「退役」意思的詞也應用在各行各業中的翹楚上。「金盆𠺘口」一詞可算借得貼切,皆因黑道中人用「拳頭(手)」打天下,而黃先生則用「口」打天下。前者用「手」,不幹時就「洗手」;後者用「口」,不幹時就「𠺘口」了。
香港有不少藝人,在演藝生涯到達某個不錯的高度時,都會宣佈「金盆洗手」。然而,過了一段時間,當中不少人會因種種原因而「唔嫁又嫁」(出爾反爾)。對於黃先生有可能作「金盆𠺘口」的決定,筆者認為這是明智的,因此舉可把你最好的形象永久凍結於觀眾的心中,且可避免在「江郎才盡」的情況下遭觀眾摒棄。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急流勇退」——「急流」未出現之前多為「順流」。人待在「順流」久了,會造成警覺性低、自大性高,因而不會意識到「逆流」的存在性,所以如能在「大順」之時毅然退下,就不用在「逆流」來時不知所措、後悔莫及了。有人就寄語那些人在高處、身處高峰的人毋再戀棧當下風光,有必要:
急流勇退,見好就收
就是指:
「勇」於「急流」前「退」下,已得好意須回手
說人好口才或油嘴滑舌,廣東人會說他:
把口𠺘過油
說人話多或沒句好話,廣東人會說他:
冇銀掟口
有些人死了口並沒合上。據說,如把一塊銀/一個銀元放進口沒合上的死人口中,口會在接觸到「銀氣」後自動合上。為此,如果「有銀掟口」,口就會合上;「冇銀掟口」,口就死也合不上,正好用以形容話多的人,後多用以咒罵那些沒句好話的人。「銀」此時多讀「銀4-2」。
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同一個描述有多種不同的講法。以「冇銀掟口」為例,這是個抵死到肉的講法,含蓄傳情的講法就有:
狗口長不出象牙/狗嘴吐不出象牙
狗口只會長出近乎毫無價值的狗牙,而沒能長出高價值的象牙。「長出」猶如「吐出」,「吐出」猶如「說出」;「狗」喻不像樣的人;「象牙」則喻好東西,再引申為好話。這個俗語就是指出那些不像樣的人是不會說出好話來的。
話說回來,在寫此性質的專欄之初,有人,尤以有識之士,對此報以奇異眼光,好像告訴筆者,看你何時「金盆洗筆」。時間飛逝,筆者一六年末季至今已書約二十萬言,教不少人啞口無言。用上「金盆洗筆」,筆者不認為恰當——筆者只是個前線粵語研究員,並非什麼「行內翹楚」;同時對於所說的「洗筆」,筆者一直都不看成「洗筆不寫」,而是看成「洗完再寫」。至於何時「封筆」,那就是筆者思路閉塞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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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開心果」是一種乾果,硬殼裂開時有如笑狀。比喻能營造歡樂氣氛,使人開朗愉快的人。
2、「收到風」中的「風」指消息、傳聞。
3、「抵死」在這裡非指值得死,而是指所涉話題針砭時弊、一針見血、語帶雙關、發人深省。
4、「搵食啫」形容那種只是討個活做的散漫心態,暗示大家不用介懷當事人的差勁表現。
5、「黃牛」一詞,據說源於20世紀的上海。當時有不法之徒聯群結黨搶購戲票然後轉售圖利,由於場面有如「黃牛群」出動時般混亂,有人便叫他們做「黃牛」或「黃牛黨」。
6、「冇死錯人」指做法有其充分理據。
7、「踩嚫你條尾」比喻戳中某人心底最忌憚處。
【專欄簡體版】https://leoleung2016.wordpres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