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呆呆
如果你在路上、地鐵中或者是餐廳裡，看到一個或者幾個青少年抑或是中老年人抱着手機，先是聚精會神地看，然後再魔怔地大笑，然後恍恍惚惚地笑着滑動屏幕，又看，又笑，那麼，十有八九，他們都瘋狂地沉浸在「抖音」短視頻裡了。
在網絡短視頻發展的速度超乎你想像的今天，若是你告訴別人你不知道什麼是「抖音」，肯定能收穫一個你「Out」了的表情。當然，作為一個落後於時代潮流的寫作者，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款一年多前在APP平台上線的號稱為音樂創意短視頻的社交軟件，它風靡的程度實在令人吃驚，據說其日播放量已經過億。
我曾經花了半天的時間和朋友們研究「抖音」，發現其中點擊率多達幾十萬、幾百萬的小視頻不過就是一些拍攝記錄或者直播的「抖友」比併誰更瘋、更傻的內容。一個重複在菜碗裡夾菜的動作，只有幾秒鐘的視頻點擊率過百萬；一個直播每天掰斷一支名牌唇膏的視頻，每日重複的幾秒表演，點擊率也多達幾百萬；還有在鏡頭前表演吃各種奇奇怪怪的甚至令人噁心的食物的、和貓貓狗狗等寵物進行莫名其妙的互動的小視頻，配上一段令人躁動的快節奏的音樂，表演者瘋瘋癲癲，圍觀者癡癡傻傻，就形成了一個高人氣的社交平台。
今年年初，我和我的合作夥伴們費盡心思策劃拍攝了一檔人文脫口秀視頻欄目《胡腔野調》在網絡上播放，請了著名文化學者胡野秋先生主講，節目定位於各種鮮為人知的歷史、文化小知識。初時信心滿滿，因為得到了胡野秋先生的好友梁文道先生、楊錦麟先生、竇文濤先生的讚賞和支持。豈知節目放上網絡試播之後，內容倒是獲得了一致的稱讚，但聽眾甚寡，即便是五分鐘的內容，也只有少數人能夠靜下心來認真看完、聽完。
究其原因，人文、歷史是需要思考的，即便在有趣之間，也需要花費一定的腦細胞去開動腦筋。反觀抖音上的視頻，它們給人帶來的幾乎都是輕鬆的快樂，不需要思考的時候，人就會徹底地放鬆和快樂。
日本當代思想家大前研一寫過一本書叫《低IQ時代》，在書中提到了他的憂慮，他擔心日本的下一代不會創新，只懂得消費，日本的學校不做教育，只管「職業訓練」，日本的人們不會思考，只知道盲從等等。大前研一寫完了他對日本的憂慮，話鋒一轉，提到「中國有太多值得我們學習」。作為中國人，看到書中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曾經有過小小的驕傲。只是，大前先生如果看到「抖音」以及和「抖音」相近的「快手」在中國如此風靡，他大抵是要收回自己所說的那句話的。他寫這本書的時候，信息技術還未如此發達。
我一度很癡迷科幻小說，至今仍舊記得令我毛骨悚然的幾部科幻小說都寫到人類未來會成為電腦的奴隸或者寵物，失去自己的思想和全部的自由。而電腦控制人類的方法很簡單，先讓人類體會到電腦的趣味和不可或缺的強大功用。可笑的是，電腦甚至借助了人類自己的智慧幫助了它的行動。
其實不用等到未來，我們如今已經成為了電腦的奴隸。我們的工作和生活早已離不開電腦，我們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完全在電腦的掌控之中。抖音的風靡讓我們更接近科幻小說裡預言的未來，電腦的侵蝕導致了我們思想的殘廢，讓人類陸陸續續變成徹底的腦殘，逐漸進入腦殘時代。
這是一個看起來不由我們控制的時代，我們能做的，大抵就是控制好自己的心，在強大的侵蝕面前，保持思考，保持足夠的清醒。壞時代終會變為好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