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 拉
北京路不知道來了多少次。
廣州北京路，沒有人不知道。所有的遊客到廣州，北京路是必須去打卡的地方。我們首次來廣州立馬奔去打卡，時間是晚上，只曉得是步行街。旅遊觀光總是左瞧右望，走步行街相對安全。同時也聽說這是廣州最繁華的商業街，還有特色小吃，每天人潮洶湧，不僅遊客，就連廣州當地人也時常光顧的一條街。
街道入口的店舖樓牆上鐫刻一個吳南生書法的「北京路」，然後就被披掛在樹上的五顏六色閃爍耀眼霓虹燈花了眼。行人極多，有些人圍在街道中間亮光的地方，不落人後上前一看，透明玻璃罩上書明「千年古樓遺址」，玻璃罩下也有說明，一層層不一樣結構的石頭和青石板路，有「宋代石門檻」、「明代路面」、「宋元時期路面」等。2002年北京路面重新整修時，挖掘工程發掘出自南漢以來共5朝11層的路面和宋代拱北樓基址。路上左右兩邊是林立的流行時裝和皮包鞋子等服飾店，還有中外連鎖飲食店，中間卻展示着浸透深厚文化氣息的前朝歷代古道的變遷，逛街的遊人彷彿誤入一個穿越時空而充滿魅力的電影劇場。
那回匆忙，僅匆匆一瞥，卻把北京路的千年古道放在心上，有人叫這裡為廣州的文化名片。
這次廣州的朋友Z在微信裡問，要不要到廣州的什麼地方走走看看？我即刻說北京路。4月底應邀到廣州，先是花城出版社辦了我的第50部書，散文作品《淺深聚散且聽香》新書推介和讀者交流會，過後到暨南大學圖書館辦「聽香--朵拉南洋風水墨畫展」。我這海外人士沒有注意，五一勞動節是中國最重視的節日。本來打算安排到廣州附近的江門台山觀光，一看見朋友特別傳來去年五一勞動節假日的遊人擁擠到沒法移動的照片，不需要多說一句其他的，南洋來人馬上取消主意，打算在住宿的白雲賓館周邊閒逛，沒想到從未見面的微信朋友Z自動現身。
熱情的Z和暨南大學生的兒子一起來，從佛山坐了45分鐘的地鐵，剛下來，又二話不說將我帶上地鐵。出站後跟着Z走，真的是出外靠朋友，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左兜右轉，從廬江書院進去，又在裡邊轉一下，出去一看，一個堂皇的大佛寺在眼前。好奇走進寺廟，和台灣寺廟的形象相似，到處售賣和佛門有關的各種物品，廟裡不知是遊客還是信徒，持香拜佛的人挺多。大佛寺破壞了我對自己記憶力的信心，完全沒有印象前次北京路的觀光裡有這寺廟。幸好往回走出來沒多遠，遇見「千年古樓遺址」，撿回一點記憶的自信。
後來和Z提起廣州西湖，現居佛山的她本是老廣州，因此就算不著名的景點也難不倒她。可惜一見西湖，曾經多次去過杭州西湖，福州西湖、惠州西湖和揚州瘦西湖的南洋遊客，對廣州這小巧玲瓏的西湖有點失望。五代十國時，廣州是南漢國首都，南漢開國皇帝劉龑在這裡開鑿一個人工湖，位於當時廣州子城之西，故名西湖。這個大約有1,600米的西湖，湖心有個沙洲。當時出現許多為享受榮華富貴的煉丹家，專門替君王煉製長生不老丹藥，南漢開國皇帝劉龑也是長生不老的追求者。選擇在此煉丹，故西湖又名藥洲遺址。因為藥洲園有九塊一丈上下，「形似奔雲」的奇石，名九曜石，是劉龑從江蘇太湖，安徽靈璧運回來的，故此園又名九曜園、九曜坊。其中有一塊由宋代著名書法家米芾題刻「藥洲」二字。景點的名字太多，反而把正名給忘了。
自小小的藥洲西湖出來，往北京路回走。集文化、娛樂和商業於一體的北京路 ，日均人流量大概是40萬人次，節假日達60萬人次以上，高峰值則達百萬人。這麼說來今天算是人不多的。百年老店和廣州老字號都在這裡聚集。上次廣州數日每一餐都上著名老店，特別去了廣州酒家、陶陶居、蓮香樓等，結果不負眾望，為了報答廚房師父的用心，我們每一個人幾乎把肚子都吃撐了。話雖如此，來到中國，對中餐仍然有情意結。
當Z問我，午餐想要西式或者中式。我說 中餐。Z猶豫了一下，問我，你去過北京路太平館西餐廳嗎？很好吃嗎？向來對西餐沒特別興趣。這句聽起來像問題的句子，事實上是一種間接的回絕。
Z終於揭露：那是周恩來總理和鄧穎超夫人結婚時宴客的餐廳。哦。我輕輕說，然後點頭：我們今天吃西餐吧。我也明白這念頭未免轉得太快實在不好意思，但是，周恩來和鄧穎超總理夫婦還是有魅力的。
坐在裝修和佈置稍帶西洋韻味的懷舊古典型餐廳一樓，客人很多，我們一坐下便滿座了。打開餐牌，看得出是精心設計，有歷史介紹，還有上世紀的老照片，包括周恩來總理和夫人鄧穎超在廣州的照片，再往下一翻，居然有「總理套餐」和「總理夫人套餐」。套餐包括牛油麵包、雞蓉粟米忌廉湯、紅燒乳鴿、特色炒飯，還有鮮果雪糕和咖啡。價格一般人皆可承擔，不算昂貴。
傳說1925年周恩來和鄧穎超在廣州結婚，曾在此設宴款待朋友。出席宴會的有何應欽、錢大鈞、張治中、惲代英等，大家要求新娘子報告戀愛經過，鄧將周在明信片上寫給她的詩背誦出來時，獲得全體客人的鼓掌和喝彩。當張治中誇讚「周夫人和周恩來都是極出色的演說家」時，鄧抗議「我有名字，鄧穎超。」客人們輪流敬酒，周恩來替代不勝酒力的新娘把酒全喝了，一共喝下三瓶白蘭地，結果新郎一夜醉酒熟睡，當晚還有不放心周酒醉的李富春和蔡暢一起度過，這真是特別的新婚之夜。1958年及1963年，周恩來曾到太平館視察，指示要進一步搞好西餐工作。後來有人記得周曾經在太平館吃了紅燒乳鴿和雞絲炒飯，現在太平館餐牌上的「總理套餐」就有這兩道菜。
叫菜的時候，Z說就叫周總理最愛的紅燒乳鴿，我對肉類沒有特別鍾愛，菜餚的選擇上傾向蔬菜，後來沒有點這道葷菜。在西餐館吃着味道比較素淡的中餐也是一個挺有趣的經驗。
太平館的歷史悠久，在沒有多少人聽過西餐的清光緒十一年間，1885年，本來在沙面一家洋行當廚師的徐老高，離開洋行後，以煎牛扒作為名菜開個檔口，大受歡迎。後來遷址改開餐館，成為廣州第一家西餐廳。當時的店址距離天字碼頭不遠，在太平沙，故稱太平館。餐廳共有三層樓，我們在一樓吃了就走，後來才知道，三樓還掛着周和鄧的新婚照片。旅遊留下遺憾也很快樂，就把期盼放在下一回。北京路我來了那麼多次，一定還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