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達智
Leo是二弟的幼子,他哥謙謙兩年前結婚;當時趕赴多倫多參加婚禮,無奈入境條例修正,自己失覺;飛奔到領事館交涉,原來一切已改成在User Friendly的網上處理,趕不及見證自小呵護備至的侄兒走上人生重要的一步,無奈取消機票打道回府。
彼此有心,人不在,精神在,聊作安慰。今年仲夏時分,弟婦的父親慶祝九十一歲華誕,兄弟倆並他們的妻與未婚妻曾回來拜壽。準備好禮物與紅包,說好待明年春節後,他們回老家宗祠設宴款待親友才飲那杯傳統、重要的「新抱茶」;就似他哥兩年前一樣。趕不及過去加拿大參加婚禮是「不讓飛」,Leo(圖)的婚禮是「不願飛」,過去兩年飛得太密,不願再飛。跟家中甥兒甥女、侄子侄女的關係都親密,有幸參與了他們大部分的婚禮,卻失落了他們兩兄弟的大日子!
他們移民後不久,曾前往多倫多探望;弟弟事業以內地與香港兩邊走為主,無奈做太空人飛來飛去,弟婦帶着兩名幼兒並母親也隨孩子假期做太空人;大兒長幾歲,不常見着父親性情顯得沉默;Leo小幾歲,從親友眾多的老家移居房舍前園後園偌大、與鄰居有頗大距離的孤寂新家,總帶幾分恐懼。每次我外出回來,都見他們兄弟坐前門樓梯等候,Leo童言無忌,直接告訴:我們前園守候,等你很久了!
聽得心酸,那是一段移民熱潮的時代,無盡的分隔與孤立無援,若處理不好,不少家庭因此被打散;錢財家庭皆失落個案比比皆是。兄弟二人就在多倫多、香港,也於倫敦、洛杉磯與曼谷之間飛來飛去,因此特別親近自小照顧、卻很少責罵他們的祖母。母親有福氣,離世前患病住院不算長、才半年,Leo當時正唸建築系碩士,課餘工作賺錢有限,卻一再跟他哥與表哥飛回來,只想多看祖母幾眼,沒說什麼,也不眼淺落淚;母親當時至小的孫子默默扶持她起床、下床,飲水、吃飯,陪伴說個笑話,讓祖母告訴他童年時的一些趣事,添病房幾串笑聲。
母親在村後小山邊的孝思亭辦的喪禮很低調,甚至沒像父親走時在幾份報章刋登悼文,卻被村人形容有史以來蒙親友愛惜,收到至多鮮花、簡直佈滿整片山林的喪禮。母親泉下有知,除感謝親友隆情厚意,最欣慰莫若所有孫子女飛回來送別。
Leo上周已與同屬建築系的舊日同學結婚,相信母親真正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