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達智
用於稿子的照片早在「山竹」掛起一號風球前,已交編輯。當強勁颱風吹襲香港,我已飛抵杭州。
有什麼關係?兩條魚的死亡在不同時段,相隔一星期。
飼養了相依為命兩年以上的兩尾小錦鯉,在「山竹」吹襲前的一星期,不斷黃雨之下,天台大魚缸水滿,橙紅帶黑點的一尾可能因雨勢震盪,興奮過度,跳躍出缸,完全樂而忘返,戲無益,生命到此為止。
死亡便是死亡;肯定曾跳躍掙扎,可惜回家無路,一命嗚呼,回歸海龍王。
死了的生命大概不會知道,縱使亡魂知覺,已然不同空間。痛楚只是留下那位,本來一池好幾尾魚,存活下來就牠們倆,在有限的空間相處近千個日子,幾乎是魚的一生了,忽爾其中一尾從牠們的二魚世界消失,從此餘下孤零零一尾;「死」是生涯的終極,傷心過後自當收拾悲愴,設計獨自餘生。
至難過、莫過「失」、了無消息,自此無聲無息地消失!
每天早上來餵飼,次天來看,魚糧猶如一動不動,恐怕過分傷心,已無進食慾望,沉默躺臥池底,進行放長線絕食自殺!
離港飛杭州前,特意到水族館選購五尾略小一點錦鯉,回去陪伴,以防餘下橙色那尾,繼續進行自殺。
兩天下來、五條小魚陪伴下,橙色錦鯉似乎活躍過來,也許胃口未全開,仍然消瘦。道別過,在「山竹」一號波的時候離港。
十號風球期間,因家中印尼姐姐回去放大假,交託鎖匙予好友,讓他照顧暴風雨中的三百年老家,消息傳來:狂風暴雨對閣下老屋無重大損毀,可惜五條新錦鯉全部翻肚浮屍缸面,橙色錦鯉消失,屍體無影無蹤......
心下寬鬆下來;也好,在魚的極樂世界裡,牠們將前緣再續,了卻生死未卜兩茫茫的忐忑。
再見了,飼養金魚錦鯉凡十數年的小樓,在不久的將來也需舊屋重建,以終止漏水損毀、白蟻蛀蝕難以回復舊觀的慘況,屋與魚的情分同時告終,進入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