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花鼓戲傳承人李小嘉：塑經典 推全國
「把床單當裙子，用手巾綁在手臂上當水袖，還專門跑到南門口的花壇偷偷地摘一些花回來插在頭上，把媽媽的大床當作舞台，模仿唱段。」從藝60年的李小嘉如此描述自己與湖南花鼓戲的結緣。從《打銅鑼》中的林十娘到《沙家浜》中的阿慶嫂，從《鄉里警察》中的南瓜嫂到《鄭培民》中的李桂花，李小嘉塑造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花鼓戲經典形象。
■香港文匯報記者 姚進 湖南報道
李小嘉，第五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向香港文匯報記者介紹自己為「土生土長的長沙妹子」。
「我們家往上數五輩都是長沙『土著』--文夕大火燒不走、長沙會戰打不走、饑荒苦日子也嚇不走！」得益於多年舞台積累的扎實功底，李小嘉的聲音中氣十足，言談舉止間也都洋溢着對家鄉的熱愛。
自小顯天賦 15歲進劇院
李小嘉出生於書香門第，高祖父李星沅曾於道光十二年（1832年）考中進士步入仕途，官至從一品，曾任清朝九名最高級別的封疆大臣之一--兩江總督兼署河道總督，後官至兵部尚書，深受道光皇帝器重。
住在劇院隔壁的李小嘉從小就對表演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我小時候經常趴在窗頭看演員化妝和唱戲，家裡當時有很多泡菜罈子，因為個子不高，要踩着罈子才能夠着窗台，結果罈子都踩爛了好多。」
李小嘉每次看完唱段就能在家模仿個七八分。日積月累的模仿和熏陶，在李小嘉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藝術的種子。
進入初中，湊巧班主任是音樂老師，也是戲曲愛好者；能彈、能跳，但是唱得不太好；於是老師上課時讓李小嘉當小助手示範，學校辦活動也積極地讓她參與。
1960年，15歲的李小嘉和一名男同學搭檔排戲參加湖南省中學生匯演。「當時湖南省花鼓劇院要擴招，派人選拔，我們就被選上了。他們找到了學校，讓我們到劇院去工作。當時初中還沒畢業，我說畢業再去吧。那個同學比我大，說：『傻瓜，現在去可以多學點』。」
就這樣，李小嘉初中尚未畢業，便正式踏上了戲曲之路。
梅蘭芳也敬恩師
在湖南省花鼓劇院學習的過程中，遇到了令她終生受益的兩個老師--周斌秋和楊福生。
教基本功的周斌秋老師是京劇男旦。李小嘉說：「當時他戴個深度的近視眼鏡，就像是戴了兩個啤酒瓶底，眼珠外鼓，乍一看就像個迂腐的教書匠。」不僅是外表迂腐，周斌秋先生的教學方法也十分古板，練功不認真，打；動作不到位，打；姿勢不走心，打。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周斌秋先生的藝術造詣相當高，只要一進入角色，一顰一笑立馬讓人忘記了他是一個男人，也忘記了他是一名長者，時而媚眼如絲，時而婀娜多姿。」
「周斌秋先生在圈內的地位十分崇敬，梅蘭芳先生知道他的藝術造詣非凡，上世紀五十年代來長沙演出時，還曾帶着兒子梅葆玖專程拜訪他。」
唱腔老師楊福生是「楊派唱腔」創始人，他師法諸家，博採眾長，還將絲絃小調的演唱技藝，運用於花鼓戲唱腔中，既保持了花鼓戲的傳統風格，又增添了新的表現手法，在長沙花鼓戲中獨樹一幟。
在這兩名老師的悉心調教下，湖南省花鼓戲院的青年演員們編排了田漢的名劇--《謝瑤環》。同為湖南人，對家鄉戲曲感情深厚的田漢曾大加讚賞：「你們能以花鼓戲的形式排出歷史感如此厚重的古裝宮廷劇，實屬不易！」
21歲擔主角 戲曲片走紅
1965年，李小嘉迎來了人生中一次重大轉折，當時21歲的她雖然只是名不見經傳的新演員，卻被領導大膽啟用，出演花鼓戲《打銅鑼》裡的女主角林十娘--一個既潑辣能幹，又有點自私的農村婦女。為演好這一角色，李小嘉來到長沙縣春華大隊，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親身體驗農村生活。同年8月，李小嘉參演的《打銅鑼》與當時李谷一參演的《補鍋》一起，被選中參加在廣州舉行的「中南五省現代劇匯演」，一炮而紅。不僅在全國匯報演出，更被拍成了戲曲電影，在全國風靡一時，李小嘉成為全國知名的「林十娘」。
她告訴香港文匯報記者：「當時花鼓戲在湖南的火爆程度放在今時今日是難以想像的，最忙碌的時候同時在長沙的幾個劇場，老中青三代同時上陣演出，人員都捉襟見肘，幾個演出隊演同一齣戲，票房依然火爆，這也給我們年輕演員提供了大量的演出機會，每個角色都打磨得極為熟練，雖然是初生牛犢，但是我們在廣州匯演時一點都不緊張。」
如果說《打銅鑼》是李小嘉的成名作，花鼓戲《沙家浜》便是她表演藝術的巔峰之作。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湖南省花鼓戲劇院決定以花鼓戲形式移植京劇樣板戲《沙家浜》，李小嘉在劇中出演主要人物「阿慶嫂」。
「當時是樣板戲一枝獨秀的年代，我們剛開始排戲的時候，學的都是京劇套路。」回憶當年移植的冒險之舉，李小嘉記憶猶新。
李小嘉是幸運的。1971年，毛澤東來到湖南，觀看了花鼓戲《沙家浜》。「這個阿慶嫂演得很利索，地方戲移植樣板戲好呀。」毛澤東的一席話，讓全國地方戲劇種找到了保存自己藝術特色的生路，湖南花鼓戲成了移植樣板戲的模板，李小嘉也成為家喻戶曉的湖南「阿慶嫂」。「我家裡有兩張很珍貴的照片，是當時毛主席和周總理接見我們的留念。」
1984年，李小嘉正式擔任省花鼓戲劇院院長，繁瑣沉冗的行政事務，讓她不得不暫別舞台。在新的崗位上，李小嘉很快完成了角色的轉換，在她的任期之內，一大批文化碩果成績喜人。其中，《喜脈案》赴京參加全國戲劇匯演，榮獲十餘項國家級大獎，轟動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