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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瞬間:再也沒有響起的琴聲

2019-08-03

■ 唐寶民

蕭紅在上海時,每晚都要寫作至深夜,每到就寢時,就會聽到窗外傳來賣唱的胡琴聲,琴聲淒楚、悲涼,引發了蕭紅內心深處強烈的共鳴。

於是有一天,當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她就打開了窗戶、向下張望,她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領茪@個賣唱的盲人老伯伯正走到窗下,那個女孩子看到了蕭紅,立即停住了,盲人伯伯便為蕭紅演奏胡琴,蕭紅聽不出他拉的是什麼曲子,但卻被感動了,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所以對他們產生了同情,便立即從桌子上拿起幾塊銅板,用紙包好扔到了樓下。

從那以後,小女孩兒和盲人伯伯每天晚上同一時間,就會來到蕭紅的窗下為蕭紅拉上一曲,蕭紅就會把白天就已經為他們準備好的銅板扔給他們......但有一天晚上,蕭紅外出,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更糟糕的是,她臨出門的時候忘記了關燈,所以,她猜想:那個女孩和盲人伯伯像每天一樣來到窗下,看到屋子裡亮蚇O,以為蕭紅在家,便又為她拉起了胡琴,可演奏完後,卻沒有扔銅板下來;他們等了許久,也沒有見到銅板,只好失望地走了......因為屋子裡亮蚇O,那個盲人伯伯和小女孩兒一定以為蕭紅是討厭了他們、所以才不再給他們錢了,果然,從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來。蕭紅對此深感內疚,常常想:那天晚上,當他們一無所獲地離開時,該是多麼的失落和悲傷啊!因此,她常常在深夜來臨的時候佇立在窗前、久久地張望,然而,那淒楚的胡琴聲卻再也沒有響起過......

這是駱賓基在《蕭紅小傳》中記述的一個故事,是病中的蕭紅講給他的。也許只是一個細節方面的失誤,就有可能給別人造成誤解;因為沒有了解釋的機會,無論怎樣內疚,琴聲卻不再響起,只有遺憾留在心頭......蕭紅是在生命的盡頭講述這段往事的,她的人生,就充滿了無數的遺憾,我想,她講這段往事的用意,很可能是在慨嘆自己生命中的那些遺憾,因此,在臨終之時,她感嘆道:「我將與藍天碧水永處,留得那半部《紅樓》給別人寫去了......半生盡遭白眼,身先死,不甘,不甘!」人生不可能沒有遺憾,當然,遺憾也是一種美麗,諸如「不再相見」;諸如「琴聲不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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