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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藝家李梓良堅守藝術客觀

2019-12-13
■李梓良與他的彩碗。  張岳悅 攝■李梓良與他的彩碗。 張岳悅 攝

只論理念 靜心實踐 不編故事

大部分的藝術投射了創作者的主觀感情,而小部分的客觀藝術則以靜心為基礎。本地畫家、陶藝家李梓良(Terence)便經歷了這樣一個由主觀自我到客觀靜心的創作過程,心靈寧靜,摒除雜念,一筆筆描繪。畫作即讓觀眾關注作品本身,心領神會;食器即讓用家專注品味,享受美食。■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張岳悅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從李梓良的角度來看,藝術客觀,陶瓷更甚,燒得到或燒不到,裂開或跌落,很多細節需要考慮,不能只是考慮自己,也沒有故事可以講。的確,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對着作品講故事的人,即使是展覽導賞,他介紹的也多是工藝和理念。「有人喜歡用作品講故事,我不喜歡,我認為作品應該可以解釋自己,心思意念觀眾可以自己領會。每個人的經歷都可以是一個故事,當你喜歡的作品背後的故事與你心目中的故事不一致,你是否還會喜歡它?」

他承認,做藝術家需要有自我展示的慾望,創出別人意想不到的作品。他回憶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早年做的食器常繪有精美的圖畫,美觀勝於實用,「我是讀藝術的,怎麼會單純做一隻杯或碗給你,周街都買得到啦。我那時將食器作為畫布,希望用家只是買來觀賞。」而現時,看着枱面的一百隻圖案相似又各異的彩碗,他表示自己更傾向於運用最喜愛的粉紅色、黑色、藍色、黃色,為食器畫上輕鬆而有效果的圖案,「我不想用家看到這些圖案聯想到任何其他事,只想他們專心食飯,不要胡思亂想。所以畫時要內心撇除全部的事物,沒有固定的想法,只是以動作去主導,就像答一百條選擇題,想要全部答錯,首先要全部都識。」

鍾情藏碗製碗可承載萬物

讀書年代,李梓良的作品還是雕塑及裝置藝術,上世紀90年代開始轉做具實用性的陶藝作品,當中的陶瓷碗特別使他着迷。他拉坯做陶的時候,黏土在指間流轉,簡單的提升、擴腹與捏壓便能在瞬間成形,形態外展內斂,或粗獷或精緻、指痕在碗內外的留存皆隨其心思意念而成。陶土在風乾或素燒後,他喜歡在表面上刻畫、印壓、彩繪,以質感及釉色的變化表達他的心境。

碗,無論在製作技巧、歷史文化、精神力行等多方面都帶給他滿足與自如,對他而言,碗普通而親切,卻代表着仰望與承載、奉獻與凝聚。與杯碟相比,碗的承載量最大,使用形式亦最廣泛,可端、可捧、可抱,亦可靜靜放置於枱面,都是與用家的親密聯繫,正如他上月舉辦的陶瓷展所示--「一碗知足」。他鑽研宋代陶瓷美學,收藏最多的同樣是碗,宋瓷簡約之餘亦照顧用家感受,令他深受啟發。無論是杯或碗,他所做的作品不只是用於觀賞,做食具時首先要考慮的是觸感和安全,杯耳的大小,碗沿的厚薄,無不傾注心機。將心比心,做者的用心,才換回用家的留心。

用心,亦為簡單的食器增添藝術的美感,他這樣說:「一件用心做出來的美的作品,我已覺得它具有藝術成分,一隻用心做出來的杯,即使不裝茶我也覺得它很美。陶器已有萬年歷史,未燒之前可回歸自然,但燒製之後無法還原,永久存在。現時我們的身邊太多物件,一件食具如何使用取決於用家,無論裝茶、插花還是盛酒,首先它要具有存在價值。」

將陶瓷教學作畢生己任

李梓良1983年畢業於美國加州工藝學院(CCAC),選修藝術,主力學油畫,獲學士學位。1984年他返港設陶藝畫室,教授陶藝及繪畫至今,曾任教香港藝術中心、香港中文大學,及香港大學專業進修學院,並於香港教育學院擔任陶藝文憑課程統籌及導師等。他多次舉辦個人展覽及應邀參與香港、美國、歐洲、日本、中國、韓國等地重要展覽,作品被中國歷史博物館、香港文化博物館、香港藝術館及海內外私人收藏。

除了做陶,他將陶瓷教學作為畢生己任,既教授成人陶瓷工藝運作、製陶方法、培養個人風格等,亦將黏土作為媒介教授中小學及幼稚園學生歷史文化,及訓練他們的專注力和覺察能力,「藝術創作很少如陶瓷一樣直接,用手去感受黏土這種天然物料,並以多種方法去塑造它。陶藝作品的呈現更為實質,既可以觀賞,又可以使用。另一方面,黏土包容你在它身上做任何事,甚至用來發洩,發洩之後或許會靜下來多些思考,在心靈上有所沉澱。現時的香港人更需要這樣沉靜的時刻。」他說。

徒弟有所成老師感欣慰

李梓良坦言,想要成為一名陶瓷工藝師,有很長的路要走,在香港走這條路亦不易,需要堅定的熱愛來支撐。早在1992年,他參與創辦「香港當代陶藝協會」,定期舉辦分享交流會及會員作品展。幾十年的教學歷程,有兩名徒弟令他印象深刻:一位是帶着兩個小孩來學陶藝的中年女士,發掘到自己對陶藝的興趣卻因年紀問題而踟躕不前,在他的鼓勵下成為徒弟至今已五年,熱情不減,每周跟隨他做陶三四十個鐘,有心學有所成令他倍感欣慰與感恩。另一位是他中學同學的兒子,從小跟隨他的徒弟學陶藝,大學時修讀電影,畢業後卻醉心陶藝,一心跟隨他學習,「現在我所做的事,他已經可以幫我完成七八成,搬出搬入、搋泥、教學等,幫了我很多忙。在香港很難單靠賣陶瓷作品生活,當學生有了扎實的基礎,我便會培訓他們教學,提供工作機會。」

他還分享了一件趣事:有個女仔來跟他學畫,原因是買衫不會配色,學識線條、造型及顏色半年後,好開心地對他說:「阿Sir,我好開心喔,我識揀衫啦。」由此他表示,學藝術之後可以看到人的氣質變化,也有了處事果斷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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