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佟雨航
晚上，我在女兒的房間裏給她講睡前故事。女兒突然問我：「媽媽，你小時候外婆也給你講故事嗎？」我微笑着對女兒說：「當然啦！外婆會講很多很多故事呢！」女兒又興致勃勃地問：「那外婆都給你講些什麼故事啊？」
女兒的問話，讓我的思緒一下子回到30年前我的幼兒時代。那是我四五歲的年齡，因為我是母親最小的女兒，所以母親非常寵愛我。每天晚上睡覺前，我都要纏着母親給我講故事，不聽故事就不睡覺。母親也很有耐心，無論她多忙、多累，每晚都會給我講一個睡前故事。母親的嗓音很好聽，帶着磁性，深深地吸引着我。我記憶中最深刻的，是母親給我講的童話故事《小兔乖乖》，故事中兔媽媽的勤勞、大灰狼的狡猾、「長耳朵」的細心，以及三隻小兔的團結、勇敢和機智，都給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這個童話故事，母親講了無數次，我那時都能背下來了。
此時此刻，想起母親給我講的睡前故事，我忽然潸然淚下，現在的母親恐怕再也講不出那麼多好聽的故事了。三年前，因為一場意外的受傷，母親患上了失憶症，很嚴重，連我這個她最寵愛的小女兒都不記得了。如今，母親對我的記憶只停留在我的幼年時期。因為女兒長得很像我，所以母親常常把女兒喚作是我，對着女兒喊着我的乳名。
「媽媽，媽媽。」思緒被女兒再次拉回到現實。女兒撒嬌地說：「媽媽，我想讓外婆給我講故事聽？」我苦笑着說：「等外婆的病好了，就讓她給你講好多好多的故事。」
幾天後的一天夜裏，我發現母親的房間還亮着燈，母親卻不在房間裏。衞生間裏也沒有，我又轉身去廚房尋找。在經過女兒的房間時，我聽到女兒房間裏有低低的說話聲。輕輕地推開虛掩着的房門，街上的路燈光映得女兒房間半明半暗，我驚訝地看到母親趴在女兒床前，一邊輕拍着女兒，一邊娓娓講述《小兔乖乖》的故事。
30年了，整整30年了！當我再次聽到母親講《小兔乖乖》時，我的眼淚奪眶而出。那充滿慈愛的聲音，是世上最婉轉動聽的音符，因為那是母愛的聲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