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郊野,每年冬春,漫山遍野均開滿茶花,有紅、粉、白色,重重的花瓣,配上淡黃的花蕊,把整個山頭裝點得亮麗起來,令人賞心悅目。茶花不但可觀賞,還可泡茶、入饌,又有藥用價值,真的全身是寶,難怪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也有提及。
由茶花聯想到文學,大家腦海堶漸浮現的,想必是法國大文豪小仲馬在1848年的成名作《茶花女》吧!書中主角瑪格麗特是一位妓女,但她出場時最愛佩戴的就是「雪塔」(茶花的一種),故人稱「茶花女」。
大家可知道,原來「雪塔」是來自中國的傳統茶花名種,又稱「觀音白」,重瓣、淺白,花心部分偶見極淡的黃色。「雪塔」的潔白與「茶花女」妓女的身份相映成趣。
山茶花在中國古名海石榴,又有玉茗花、耐冬等別名,是中國傳統的觀賞花卉,古人在城中也爭相採購。元代詩人薩都剌云:「嶺南春早不見雪,臘月街頭聽賣花。海外人家除夕近,滿城微雨濕山茶。」說的正是賣山茶花花市的盛況。山茶花天生麗質、純真無邪,傲梅花之風骨,凌牡丹之鮮艷,為騷人墨客傾倒,成為他們筆下歌詠的對象。
貴為花癡的五代(後蜀)女詩人花蕊夫人寫茶花,比小仲馬早了近900年,她的《詠山茶》道:「山茶樹樹采山坳,恍如赤霞彩雲飄。人道邡江花如錦,勝過天地百花搖。」她把紅茶花的飄逸譽為彩雲,並把茶花開遍大地,花團錦簇的景象描繪得淋漓盡致。
緊隨花蕊夫人其後的唐宋詩人,也多鍾愛紅山茶的美艷。李白《詠鄰女東窗海石榴》載:「魯女東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綠水,未足比光輝。清香隨風發,落日好鳥歸。」詩人把紅山茶喻為與魯女一樣的稀世奇珍,把花色比喻為珊瑚,紅花襯綠水,實在美絕,且傳來陣陣幽香,令人陶醉。
另一位對紅山茶情有獨鍾的詩人是溫庭筠,他在《山茶花》詩說:「海榴開似火,先解報春風。葉亂裁箋綠,花宜插鬢紅。蠟珠攢作蒂,緗彩剪成叢。鄭驛多歸思,相期一笑同。」全詩從宏觀到微觀,先寫春風下茶花開遍似火紅,紅花綠葉,煞是好看。而詩人也想到美美的花兒,應成為女孩子的髮飾,再以工筆手法,細膩勾畫紅茶的花蕊,把花蕊喻為蠟燭滴下的淺黃小珠子,最後因景生情,由繁花似火的花海,反襯自己羈旅的孤獨,從而生發思鄉念親之情。他想像親人也正在賞花,借花來寄託彼此的思念。一首短詩,把紅山茶開到漫山遍野、花蕊如滴蠟,討人喜愛的特徵一一記錄,更由景生情,憑花寄意,含蓄地表達深情。
其實除了紅山茶,歌詠白山茶的詩詞也不少,期望改天另闢專文再談。
●陳慰敏 香港琤秅j學中文系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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