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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凡夫
對有如筆者那樣在香港大會堂伴隨下成長的一群資深樂迷來說,踏入2009年的第二天晚上,恍如重溫舊夢,齊齊再度浸浴到香港歌劇發展的集體回憶長河中。1966年11月,香港首齣由華人製作的全本歌劇上演,由江樺、林祥園主演的《蝴蝶夫人》便在香港大會堂音樂廳的舞台上誕生,伴奏用的不是樂隊,而是屠月仙、蘇孝良的雙鋼琴;十一年後(1977),同樣由江樺領銜再度演出《蝴蝶夫人》,由蒙瑪指揮已職業化的香港管弦樂團伴奏;到1983年市政局百周年的慶典製作,第三度演出《蝴蝶夫人》,則是本港人才與來自美國大都會歌劇院的歌唱家合作,演蝴蝶巧巧桑的是美國的姬格(Patricia Craig)和珊露芙(Sherry Zannoth)。
在上一世紀的香港大會堂,從《蝴蝶夫人》到《諾瑪》落幕這段23年的歲月中,盧景文在大會堂還為香港觀眾帶來了《弄臣》、《陋室明娟》、《波希米亞生涯》、《嵐嶺癡盟》、《浮士德》、《英宮恨》、《托斯卡》、《遊唱詩人》,甚至以場面宏大見稱的《阿依達》。
香港文化中心啟用後,香港大會堂音樂廳便完成了演出歌劇的歷史使命,甚至一度謠傳音樂廳的樂池亦已被填塞了。大會堂的歌劇製作便變成香港歌劇迷的集體回憶,三度上演的《蝴蝶夫人》亦成為香港歌劇發展過程中的三個里程碑,讓無數人懷念的美好時刻。直到2002年9月,盧景文首次在香港文化中心製作《蝴蝶夫人》,由湯沐海指揮香港管弦樂團伴奏,阮妙芬成功地演活了巧巧桑,確認了香港歌劇發展人才的成長進入新一代;事隔六年後的今日,《蝴蝶夫人》重返大會堂已是盧景文過往四十多年來在香港和海外(意大利、西班牙,台北共四次)的第九次《蝴蝶夫人》的製作,而這亦應該如盧景文自己所言,是《蝴蝶夫人》歷年製作中最好的一次。
如就筆者過往在台北和香港觀賞盧氏的四個《蝴蝶夫人》的製作,與今次大會堂首場演出的情況比較,就藝術設計來說,小毛病亦不易挑出來,在燈光、佈景、服裝和氣氛處理各方面的配合上都很完整,很有整體劇場的藝術統一性。三幕一景,簡潔寫實,留有想像空間,活動的日式間隔屏風增添可變性;第二、三幕榬門上再沒有掛上數條魚燈的「穿崩」漏洞(魚燈代表家中男孩子數目);燈光的變化亦配合情節發展的情緒和氣氛,第二、三幕間的從黑夜到黎明,落幕前蝴蝶自戕時,間牆屏風上盡是紅光,都運用得很有效果。此外,儘管音樂廳的舞台深度有所局限,但在簡約的佈景下,加上樂池兩邊加上欄板擴寬,舞台的視覺效果亦大為寬廣。第一幕送嫁人群穿越觀眾席出場走上舞台,第三幕開場村民破曉上路,自舞台走入觀眾席等等的設計,則刻意將台上台下聯成一片。其實,音樂廳觀眾和舞台的緊密距離,感覺遠較大劇院的疏離好多了,難怪離場時已有觀眾關心,下回何時才會有機會在大會堂觀賞歌劇呢?
這次《蝴蝶夫人》的整體藝術設計風格統一,難尋疵漏外,整體演出水平亦很平均,不僅幾位主要角色—阮妙芬的蝴蝶,美國男高音米高.韋德.李(Michael Wade Lee)的平克頓,女中音鄧穎的鈴木,在唱功上都能勢均力敵,演來亦能掌握得到東西方人在情感表達上肢體語言的相異,其他幾位由本地歌唱家演出的配角,如孟浩文(Brian Montgomery)的夏普列斯、譚天樂的五郎、戴志誠(Derek Anthony)的坊主、戴俊彬的山鳥、林俊的御史,都能以歌聲和表演塑造出鮮明的人物形象。
香港歌劇社合唱團好幾段合唱的處理亦蠻有感情,特別是第三幕落幕前自舞台後飄盪出來的閉口哼鳴合唱(Humming Chorus),襯托著蝴蝶與鈴木主僕二人在屏風後通宵守候的背影,大大加強了行將到來的悲劇氣氛,甚至演出前多少有點擔心的,由官美如指揮的「香港名家樂友」的表現,亦能平穩紮實,儘管弦樂部分在高潮時仍嫌爆發力度較弱,整個演出的音樂色彩仍是頗為豐富的。
整體來說,香港大會堂音樂廳的設備儘管不如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但只需在製作上作出調整,像《蝴蝶夫人》這類規模不算太大的浦契尼歌劇,就更能做出台上台下好像是在「對話」般的緊密感受,更易感動觀眾。今次《蝴蝶夫人》重回香港大會堂的成功經驗,未知會否讓大會堂重續當年輝煌的歌劇舊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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