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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萬曆容與堂本《忠義水滸傳》插圖
龔敏迪
武松打虎無疑是《水滸傳》中屈指可數的精彩片斷,《太平廣記》中有一個鍾傅搏虎的故事,與之有不少相似處。所謂「鍾傅」,當是正史裡多有記載的「鐘傳」之誤。他「少倜儻,以勇毅聞於鄉里。不事農業,恆好射獵。熊鹿野獸,遇之者無不獲焉。一日,有親屬酒食相會,傅素能一飲。是日大醉。唯一小僕侍行,比暮方歸。去家二三里,溪谷深邃,有虎黑文青質,額毛圓白,眈眈然自中林而出。百步之外,顧望前來。僕夫見而股慄,謂傅曰:「速登大樹,以逃生命。」傅時酒力方盛,膽氣彌粗。即以僕人所持白梃,山立而拒之。虎即直搏傅,傅亦左右跳躍,揮杖擊之。虎又俯伏,傅亦蹲踞。須臾,復相拿攫。如此者數四。虎之前足,搭傅之肩,傅即以兩手抱虎之項,良久。虎之勢無以用其爪牙,傅之勇無以展其心計。兩相擎據,而僕夫但號呼與其側。其家人怪日晏未歸,仗劍而迎之。及見相捍,即揮刃前斫。虎腰既折,傅乃免焉。」
武松打虎的故事,在元朝鍾嗣成的《錄鬼簿》中就錄有雜劇《折擔兒武松打虎》劇目了,所以,應該說:《水滸傳》是綜合與創作的結合,其中就有鍾傳搏虎的影子。鬥虎表現出的是:在超乎常人能力可以應對以外的危險時,那種勇敢面對和戰勝它的美學意義。但是,人是思維的動物,人們最終總是要用思維的文化來審視它美的價值。
武松是最喜歡人稱他「打虎武松」的。那麼僅僅憑著一時的孔武有力、或者用金錢之類,最終真能證明自己的存在是美的嗎?《新唐書》說鍾傳:「既貴,悔之,戒諸子曰:『士處世尚智與謀,勿效我暴虎也。』乃畫搏虎狀以示子孫。」這就是經過了文化思維的選擇,而實際上武松,最終也是成了一個真正僧人的。 早先鍾傳「以負販為生」,然後「事州為小校」,當黃巢、王仙芝率農民軍掃蕩各地時,江西高安民眾「推傳為長。乃鳩夷獠,依山為壁,至萬人」來自保一方。最後朝廷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個來自社會底層人物的存在,所以唐僖宗「擢傳江西團練使,俄拜鎮南節度使、檢校太保、中書令,爵穎川郡王」。在他「居江西三十餘年」中,值得稱道的是,在那個別人都在忙著血腥爭奪的動盪時期,還特別重視了文化建設,別的不說,就是晚唐詩人,就以出自江西,或來往於江西者為多,乃至影響到了北宋江西的人材輩出。他大力獎拔人才,「故士不遠千里走傳府。」吸引了許多外地的知識分子來到江西,維護了區域相對的思想文化的繁榮和穩定,所以也被人稱作了「文侯」。 在他兵圍撫州時,城內突起大火,諸將請急攻之,他卻說:「乘人之險,不可!」撫州守將聞之,謝罪聽命。於是就兵不血刃收復了撫州。雖然當時主流社會的人,骨子裡都因為他不是士族出身而輕視他,但他的行為證明了:他已經完成了從一時暴虎的孔武之美,上升到了具有更多精神之美的存在。
《上高縣志》記載:他還把舊宅捐作了寺廟,即現今上高名剎崇福寺。他還在上高武泉山創建普濟寺,宜春蟠龍山創建蟠龍禪院。 禪宗曹洞宗開山鼻祖良價有本寂、道膺兩大弟子,一居宜黃曹山,一居永修雲居山。鍾傳再三降使迎請本寂,又為道膺奏請紫衣、師號。由是「法軒大敞、玄教高敷」。應該說:他對洞山禪系的發展也是起了推動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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