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羊璧
辛亥革命之前，中國有二千多年的君主制。辛亥革命之後，君主沒有了，不過民主的進程，一步一步，艱難得很。
世界上的政體，還有一種叫做君主立憲。君主還存在，不過國家有憲法。君主成為一個形象，一個象徵。
原來滿清政府也曾經有君主立憲的打算，清光緒三十四年八月，提出了立憲大綱。這一年是一九○八年。
辛亥革命成功，君主制推翻了，也就沒有人再去談甚麼君主立憲了。現在提起來，似乎倒是件新鮮事，中國也曾經談論過君主立憲嗎？
滿清政府當年談論君主立憲，其實也是在孫中山的革命勢力重壓之下，才不得已接受的。一九○七年，設了一個「憲政編查館」。這一年，皇族慶親王奕劻等奏，預備立憲，先要研究一下各國的憲法。「研究之要，不外編譯東西洋各國憲法，以為借鏡之資。……擬請旨將考察政治館改為憲政編查館。」（光緒朝東華錄卷二○八）。
其實在這之前，光緒三十一年（一九○五），已經派出幾位大臣載澤、戴鴻慈、徐世昌、尚其亨、李盛鐸等，帶了人員分別「赴東西洋各國，考求一切政治，以期擇善而從。」（光緒朝東華錄卷一九四、一九六）。
後來，憲政編查館在光緒三十四年（一九○八）八月，提出了報告，說：「夫憲法者，國家之根本法也。」建議用九年時間完成立憲。由完全的君主專制，轉向君主立憲，這當然是一種讓步。這個建議，提出的讓步大不大呢？看一看，倒也有興味。
這份報告提出三大要點：
一、君主神聖不可侵犯。
二、君主總攬統治權。按照憲法行之。
三、臣民按照法律，有應得應盡之權利義務。
第一個要點，先確定君主的神聖地位，這可以使皇族大為放心。第二條，統治權是君主的，不過有了個約束，就是憲法。第三條提到了臣民，一般臣民也有了權利，法律承認的權利。至於義務，臣民們幾千年來早就承擔了許多許多。
那麼，就是說，要看看憲法怎樣訂定了。接下去談憲法怎樣訂定。
其實當時提出的意見，真是步步設防。訂定憲法的過程，盡在君主的掌握中，「凡法律雖經議院議決，而未奉詔命批准頒布者，不能現諸施行」。
這裡提出了「議院」，下面又提出了「選舉」，因為「議院」是選舉出來的，選舉法又是一個重要的內容，當時未有選舉法，但先提出許多「不合於選舉資格者」的考慮。設議院，在當時的憲政建議中，是一個重點，因為出洋考察的大臣認為，最重要的是上下有溝通的渠道。「現載澤等回國陳奏，深以國勢不振，實由於上下相睽，內外隔閡」。（光緒朝東華錄卷二○二）。
概括說來，當時清廷中的結論，就是可以君主立憲。憲法由君主最後批准。選舉議員，在議院中表達意見，上下溝通。其實議員的產生在控制之中，議院也未必能表達很廣泛的下層意見。不過，這總是在封閉的君主權力中，開了一個小小的窗口。而且這是由朝廷主動來做的（在壓力之下），這就很不容易了。
匆匆已經過了一百年。一百年後，再提這個話題，可以對照一下，歷史到底進展了多少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