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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1月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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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世相:阿堵物兩三事


http://paper.wenweipo.com   [2009-11-03]     我要評論

李 淼

 香港渣打銀行最近發行了全球首張面額為一百五十元的紙幣,一時成為城中熱話。其實中國的貨幣發展史創造了很多世界第一,比如,世界上最早的紙幣是中國宋代時的「交子」,宋以後的各個朝代,當權者都繼續發行紙幣,只是名稱略有不同。計算起來,中國紙幣的發行,遠比歐美早六百多年。

 在清朝乾隆年間,中國出版了世界上最早由國家出版的關於貨幣的書《錢錄》,全十六卷,書中收錄了歷代錢幣五百多種:卷一,伏羲氏帝昊至舜當金,附異布十種;卷二,周景王寶貨至秦半襾;卷三,漢高祖半襾至武帝赤仄五銖;卷四,王莽大泉至貨泉,附錢範;卷五,後漢靈帝四出文五銖至蜀李壽漢興錢;卷六,宋文帝四銖至後周宣帝永通萬國錢;卷七,隋文帝五銖白錢至通行泉寶;卷八,唐高祖開元通寶至哀宗天佑通寶,附史思明錢二種;卷九,後唐明宗天成元寶至劉守光應天元寶;卷十,宋太祖宋元通寶至欽宗靖康元寶;卷十一,南宋高示建炎通寶至度宗咸淳元寶,附錢牌;卷十二,遼太祖天贊通寶至金章宗泰和重寶;卷十三,元武宗至大通寶至明莊烈帝崇禎通寶;卷十四,外域諸品;卷十五,撒賬吉語諸品,附異錢各種;卷十六,壓勝諸品。此書圖文並茂,是研究中國歷代錢幣發展史的重要著作。

 中國的清高之士提到錢,總喜歡用代稱,以示自己不屑金錢的態度。《晉書.王衍傳》裡有這樣的記載:「衍口未嘗言錢,郭欲試之,令婢以錢繞床,使不得行。衍晨起,見錢,謂婢曰:『舉卻阿堵物!』」(阿堵是六朝時期的口語,意為這個)。這個故事非常的無聊,王衍這個人大概名士的心非常重,從來不在家人朋友的面前提半個錢字,他的妻子郭氏可能覺得枕邊人整天這麼裝腔作態非常的不貼近生活,於是就讓奴婢把錢堆得滿床腳都是,讓他第二天沒辦法下地走路,看看你王衍能不能不提錢字。第二天王衍一覺醒來,要下床時卻發現滿地都是錢,沒處下腳。不知道是名士心態作怪,還是故意跟老婆鬥氣,他真的隻字不提個錢字,只是大聲嚷嚷著說「把這些擋路的玩意兒拿走」。自他以後,錢也有了這個一度在名士間非常流行的名字—「阿堵」「阿堵物」。這個稱呼怎麼看都有小孩子賭氣的味道在,史湘雲說的好,是真名士自風流,過於在意這樣的小節,反而沒了名流雅士應有的瀟灑。

 錢字本身有什麼罪過呢,它無非是對貨幣的一個代稱罷了。大概大家都知道,在中國漫長的商品交換發展史中,最初起一般等價物的商品是牲畜,貝殼。但是後來在交換的過程中,有人就發現了,牲畜的大小、肥瘦、雌雄、老嫩不同,再加上牠們既不便隨身帶,又不好保存、保管的,於是就採用糧食、布帛替代。可是問題又來了,為了獲取更多利益,很多人「濕穀以要利,作薄絹為市」——

 可見投機倒把絕對攜帶在人類的基因裡。當然,人們的基因裡還攜帶了「見招拆招」的智慧,為了對付投機倒把,中國人仿造曾經一度流行的一般等價物古代農具「錢」,鑄造了質量、重量都很穩定的貨幣。說穿了,錢最初的含義不過是普通的農具罷了。

 當然,這個世界上不是人人都不屑金錢的,也有那愛財過甚而變得面目可憎的人,被寫到文學作品裡,為後世所鄙視。《鏡花緣》六十八回有這麼樣的描寫「武后見若花不願回國,又愛他學問,心中也不願他回去。無如業已收了國王許多財寶,究竟這個有貝之『財』,勝於無貝之『才』,卻不過『家兄』情面?」像文中主人公一樣對錢「親之如兄,字曰孔方」,見了錢就「孔方兄」「方兄」「家兄」「孔兄」這樣哥哥弟弟的亂叫,甚至還給起個表字的人,也活該被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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