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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明戈演出《魔笛》的現場
■陳困困
莫扎特的《魔笛》要在國家大劇院上演了，豆瓣網上的「愛歌劇小組」有人在討論要不要從廣東飛來北京觀看演出。可是讓大家心裡沒底的是新聞上的這樣一段話：「新版《魔笛》從服裝到舞美都加入了中國元素。公主帕米娜穿上了改良的旗袍，士兵的造型更借鑒了秦代兵馬俑的形象進行設計。北歐的神話意境、中國的文化底蘊與香港的多元視角也讓這部莫扎特歌劇更加迷人。」於是討論的結果最終還是「不來遺憾，來了可能覺得不值」的兩難境地。
我其實也不太明白，一部好好的歌劇為什麼一定要加上「中國元素」的標籤，何況這是一個與中國並無任何瓜葛的故事。這樣做到底是為了讓鮮有機會接觸歌劇的中國觀眾感到更加親切，還是如此「改良」能更好的體現東西方文化的交流與友好？
在眾多歌劇中《圖蘭朵》是最讓中國人感到親切的歌劇：在這部講述東方公主圖蘭朵在紫禁城下「招親」的歌劇中，其中至少有兩首歌我們很熟悉：《茉莉花》和《今夜無人入睡》。
《圖蘭朵》中充滿神秘色彩的東方色彩讓老外着迷震驚。但實際上普契尼從未來過中國，甚至東方任何一個國家。據說，《茉莉花》的旋律不過是從一個旅行者送他的八音盒中傳出的。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意大利人用歌劇寫出的中國故事成為了世界聞名的藝術瑰寶。正因如此，很多中國人在第一次試圖了解歌劇時，都會拿《圖蘭朵》作為「啟蒙教材」。中國的很多藝術家也因此熱衷改造《圖蘭朵》：話劇版《圖蘭朵》，芭蕾版《圖蘭朵》，京劇版《圖蘭朵》……最著名的就是1998年張藝謀在太廟做的實景版《圖蘭朵》。
然而這些「中國式的改造」中，有些並不成功。加入了太多的中國元素，在演出時的確能讓觀眾激動不已，博得熱烈掌聲。但是觀眾看到的只是那些標籤化的中國元素，西方人也不過是用獵奇的眼光審視。這只是討好式的譁眾取寵，至於藝術水準？估計並沒有打動哪位真正的藝術家。歌劇是一個西方藝術，讓觀眾領略到真實的藝術場景，在現場感受異國文化的魅力遠比融合與顛覆更為重要，這也才是文化交流的意義所在。
如今，給一個事物貼上「中國標籤」並不難，尤其經歷過剛剛過去的經濟危機，很多西方人都認識到「討好」中國的重要。一位俄羅斯歌手，每每在中國出場，總是一句「你們好，我愛你們！」，即便臉上明白的寫着「錢多人傻」，也能博得無數的喝彩與驚叫。幾十年前，我們會為一個外國人說一句「你好」圍觀鼓掌，那時心裡總有一種初見地主給長工問早的惶恐與得意。如今，在60年後的今天，我們是不是還需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找到自己的民族自豪感？
縱觀歷史，中原文化向來有強大的融合與改造的能力，這樣的能力給中國帶來過文明的輝煌，也使這個國家經歷了不可磨滅的傷痛。當世界經濟格局的重新排列開始改變西方文化的強勢輸出，當我們終於可以自由的在世界文化面前進行自我表達的時候，如何使用好「中國元素」似乎成了一個難題。
前幾日，我有幸碰到了2010年上海世博會中國館的設計者何鏡堂先生，當問到他中國館的設計理念的時候他說：「中國館對傳統元素進行了開創性的現代轉譯，選擇了容易被世界理解的中國元素，為人們之間的自由交流提供了充分的開放空間。中國文化源遠流長，很難用一個具象來代表文化精髓，因此必須從總體意象中提煉。」
選擇了簡單的意向，提煉了文化的精髓，使用了簡潔的表達。於是終於，不再是滿眼露出大腿的高開叉旗袍，不再是頭戴「風火雷電」的福娃，不再是鑼鼓喧天紅燈高掛……「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這也許才是中國元素的精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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