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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乞兒》在內地的宣傳攻勢較香港更盛。
文:武俠
由台商郭台銘投資,香港郭富城主演,旅美華人姚樹華執導的華語電影《白銀帝國》,影片集三地之力打造,「做工」精美,日前終於登陸香港。
政府官員苦口婆心相勸,不建高鐵,香港勢被邊緣化。
從文化角度看,香港早已被邊緣化了。一齣內地版影碟早已在店舖擺賣多時的《白銀帝國》1月28日才在本港上映,文化邊緣化的過程,已經完成。
《白銀帝國》以山西票號天成元興衰為主線,天成元東主康老爺有四名子嗣,然而四子因為妻子被擄受辱而成為瘋子,最倚重的二子意外成了癱子,長子是聾啞人,只餘下向來不受寵愛的三子。康老爺不得不把重責放在三子康三爺身上,並以自己為榜樣,要康三爺繼承家業。然而康三爺在票號應如何發展的方向上與康老爺相悖,甚至堅持起用能幹的戴掌櫃成為大掌櫃,而不是父親所選的聽話的邱掌櫃。
兩代權力轉移
影片談的是家族傳承的問題。康家四子中誰能夠繼承家業,本來是一個難題。不受寵的三爺早已得知繼承家業的將不會是自己,因此向來過茤餺鰝漸肮﹛F一旦自己不得不擔起重責,卻因為營商手法及理念上與父親的出入,而陷入矛盾之中。
康老爺傳授的馭人之術,是極具心計的管理法。在各地分號的掌櫃當中,因為私放高利貸的邱掌櫃被放逐到鄉下耕田吃苦,過一段時間,康老爺帶茪T爺迎接邱掌櫃回票號工作,他的理由是:嘗過苦後,邱掌櫃從此之後便會對將他從貧苦中解放出來的康家忠心耿耿。三爺不知道這個理論是對是錯,但卻不以為然。他知道康老爺一心想讓能力不足,但聽教聽話的邱掌櫃當上票號大掌櫃,三爺卻賞識北京分號的戴掌櫃,於是父子二人在大掌櫃人選上再次出現分歧。
觀眾若以為這只是一個人手任命的問題,那便看得粗疏了。戴掌櫃不被康老爺賞識的原因是能力太強,一旦成為大掌櫃,繼承家業的三爺將無法駕馭;能力不足的邱掌櫃卻是易於駕馭的人。三爺除了想讓戴掌櫃掌權,心中盤算的則是票號的長遠發展。他帶同戴掌櫃了解外國銀行的運作,吸納平民存戶的作風,一改票號專服務大戶及官府的規矩,使票號深入民間。
更重要的一點,影片中若有若無地點出:康三爺把天成元的總號改在北京。
這個在片中略提的細節,所標誌的不僅僅是天成元總號的遷移,還包含兩個含義:一是掌權人正式從康老爺移至康三爺身上。遷總號之前,康老爺是天成元的最高話事人,所有人事的任命都由他決定,包括提升邱掌櫃還是戴掌櫃。片中還有一個小細節,康老爺暗訪北京分號,私下與戴掌櫃會面,並表示希望收戴掌櫃為義子。這麼一個不起眼的細節,反映出康老爺因循舊有的思想,希望藉收納戴掌櫃為義子,而免出現將來難以駕馭的問題;相反,康三爺則對戴掌櫃明確表示,盡量放膽去做。總號遷至北京由戴掌櫃坐鎮,正是兩父子權力移交的象徵。
其二,總號設在北京亦反映出票號整體經營重心的改變,當中影響最大的,是整體金融中心的東移。北京分號後來一O開戶,吸納普通百姓成為票號的存戶,這種模式亦成為各地分號的模範。
雖然影片中所探討的並不是東西經濟重心的轉移,然而片中的這個小情節,卻真實地反映出現實生活中經濟重心的改變。政府官員逢談及與內地的融合事宜,必論及邊緣化問題,當中所牽涉的,亦如片中所指出的,是重心傾斜的問題。
市場才是話事人
《白銀帝國》中將票號的總號從山西搬到北京,現實生活中,曾經叱糷@時的香港電影業,重心亦從香港挪到內地,若從電影業發展這單一議題討論,如今再說甚麼邊緣化問題已沒有意義,因為香港電影業的邊緣化問題早已完成。
列舉最簡單的例子,市場重心的轉移,香港市場不再是最重要的,於是諸多影片都選擇在內地上映後才輪到香港。《白銀帝國》去年八月中已在內地上映,香港觀眾得遲至一月底才得以在大銀幕上看到此片。再早一點,別說大片如《畫皮》(內地2008年9月26日上映,香港2008年10月2日上映)、《葉問》(內地2008年12月12日上映,香港2008年12月18日上映)、《梅蘭芳》(內地2008年12月12日上映,香港2009年1月1日上映),其他大中小型影片,如《長江七號》、《家有囍事2009》、《功夫無敵》、《鐵三角》、《江山美人》、《竊聽風雲》等,內地映期較香港平均早約一星期,連香港「特產」的麥兜,前作《麥兜b噹噹》,內地2009年7月24日上映,香港則要等到8月13日才與觀眾見面。
映期誰先誰後,最直接反映的是市場才是大哥。於是我們不必詫異今年的賀歲鉅片,均採取先北後南的放映策略,如《孔子》(內地2010年1月22日上映,香港2010年1月28日上映)、《蘇乞兒》(內地2010年2月9日上映,香港2010年2月11日上映)、《錦衣衛》(內地2010年2月4日上映,香港2010年2月11日上映)。相較之下,《白銀帝國》在內地已推出影碟才在香港上映的例子,只是大潮流中的其中一環罷了。
但在市場為尚的大潮下,香港便不得不被邊緣化了。或許,一心以為可藉交通與基建的落成避免香港被邊緣化的官員,並沒有留意到越是快速的基建,越是加快香港從業員北上「開工」,這亦意味茈誚a再也無力/無法提供工作環境。如果香港昔日被稱為「東方荷里活」,但很抱歉,荷里活的模式是儘管電影可以在全美甚至全球拍攝取景,但全世界優秀的人才,都被吸引到荷里活去了;香港這個「東方荷里活」在華語電影崛起的大勢之下,卻不具備吸引優秀電影從業員來港工作的條件—不要告訴我經專才計劃移民來港的著名電影人有多少個,他們並不是為了來港工作,而是為了到其他地方工作—加上內地資金泛濫,拍片的,投資的,紛紛離開香港這個舊日繁華的電影之都。
香港政府成立「電影發展局」,意圖振興本地電影工業,如去年7月到內地推廣「香港電影New Action」及舉行「京港電影合作商談會」,但商談或推廣,會前會後所見,更像是電影人北上的見工會。
現在談邊緣化問題?是的,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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