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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2月6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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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與空間:一件無頭公案─從「朱熹與嚴蕊」故事說起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0-02-06]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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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熹

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 盧嘉琪

 (接上篇)由原本一樁「無頭公案」到一齣具諷刺性的愛情故事;從「秀才爭閒氣」之事件轉到朱熹與嚴蕊的瓜葛,朱熹與嚴蕊故事經由後人渲染,確實充滿娛樂性。然而沒有詳加考察,或者不知底蘊,一般讀者就很容易被這些坊間編造的情節所誤導。

 首先,有關嚴蕊的生平記載極少,最主要是民間或筆記小說之描述,如明人陶宗儀《書史會要》記:「嚴蕊,字幼芳,天台營妓也,善琴奕書畫。」此外,梅鼎祚(1553-1619)《青泥蓮花記》所述最詳:「嚴蕊生平,其字幼芳,善琴弈歌舞、絲竹書畫,間作詩詞,色藝冠絕一時。」有關嚴蕊生平之記述可謂千篇一律,只是重複《夷堅志》及《齊東野語》所記述而加以潤飾而已。

 綜觀朱熹彈劾唐仲友六道奏摺所提及的女性,其實不只嚴蕊一人,據〈按唐仲友第三狀〉云:「仲友又悅營妓嚴蕊,欲攜以歸,遂令偽稱年老,與之落籍,多以錢物償其母及兄弟。據司理王之純供,今年五月滿散聖節,方知弟子嚴蕊、王蕙、張韻、王懿四名,知州判狀放令前去,即不曾承准本州公文行下妓樂司照會。……其嚴蕊、沈芳之徒,招權納賂,不可盡紀」、「仲友自到任以來,寵愛弟妓,遂與諸子更相踰濫。行首嚴蕊稍以色稱,仲友與之媟狎,雖在公筵,全無顧忌。公然與之落籍,令表弟高宣教以公庫轎乘錢物津發歸婺州別宅。嚴蕊臨行時,係是仲友祖母私忌式假,卻在宅堂令公庫安排筵會,餞送嚴蕊。近來又與沈芳、王靜、沈玉、張嬋、朱妙等更互留宿宅堂,供直仲友洗浴。引斷公事,多是沈芳先入,私約商議既定,沈芳親抱仲友幼女出廳事勸解,仲友偽作依從形狀,即時寬放。」除嚴蕊外,尚有王蕙、張韻、王懿、沈芳、王靜、沈玉、張嬋、朱妙等女性和唐仲友扯上關係,這些女性與唐仲友的密切程度,與嚴蕊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就以沈芳為例,奏狀中顯示她在公事上,常常左右唐仲友之決定;在生活上亦儼如女主人一樣,不但服侍仲友洗浴,更照料仲友幼女。然為何芸芸涉案女性之中,只有嚴蕊能成為故事女主角?原因有二:一是嚴蕊在眾人之中,屬「行首」級別,是眾女之首,而且稍以色稱,所以特別得到唐仲友眷顧及寵愛,故事中所謂的「唐嚴愛情」即由此而來。兩人親密的關係,使嚴蕊「有幸」成為女主角。

 另一原因緣自《卜算子》一詞。史稱嚴蕊間作詩詞,是當時的才女。據眾多筆記小說之記載,《卜算子》的產生是因為新任提點刑獄岳霖命其作詞自辯,嚴蕊即興回應:「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是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這首詞的出現實在充滿戲劇性,而且內容也正好預告故事的結局。但是《卜算子》是否嚴蕊所作呢?是否判刑前的即興之作?實有商榷的餘地。商榷的原因出於朱熹〈按唐仲友第四狀〉所記:「至五月十六日筵會,仲友親戚高宣教撰曲一首,名卜算子,後一段云:『去又如何去?住又如何住?但得山花插滿頭,休問奴歸處』」一語。

 當代學者嘗撰文引證〈卜算子〉非嚴蕊作品。最早者是束景南,他以束景蕙為筆名,1988年於《文學遺產》中發表〈《卜算子》非嚴蕊作考〉,他指出〈卜算子〉一詞的出現,是由於唐仲友答應嚴蕊落籍,但卻只是讓她住到婺州永康縣的親戚家,使嚴蕊大為失望。高宣教有感唐仲友對嚴蕊的虛情假意,於是效法柳永(978年-1053年)為娼家子弟訴艷情的筆法寫成〈卜算子〉,表達嚴蕊進退兩難之處境。此外,束景南又指出,史實中接替朱熹任提刑的應是張詔,而非故事中最後加插的人物岳霖。岳霖是岳飛之子,與朱熹關係密切,並且也是理學一派人物。因此當時與唐仲友有姻親關係,又處處包庇仲友的宰相王准,斷不會委任岳霖接手審理台州案件。

 究竟〈卜算子〉一詞是嚴蕊所作,還是如朱熹所言是高宣教之作?過去學者一直根據《夷堅志》所述,認為是嚴蕊所作。唐圭璋編《全宋詞》亦將此歸為嚴蕊之詞,因此許多學者也認定嚴蕊是〈卜算子〉的作者。另外,《全宋詞》所收嚴蕊詞共三首,一是輯自《夷堅志》的〈卜算子〉;二是沒有資料來源的〈如夢令〉;三是輯自《齊東野語》的〈鵲橋仙〉。三首詞中兩首是來自筆記小說,一首來歷不明。除此之外,《全宋詞》也根據朱熹〈按唐仲友第四狀〉,輯入高宣教之〈卜算子〉,對由誰而作這個問題做了一個雙保險的安排。但過去學者為了加強朱熹貶抑嚴蕊的說服力,只提嚴蕊的〈卜算子〉,卻蓄意不提高宣教那句也收入其中,令一個以訛傳訛的故事得以延續下去。

結語

 「台州公案」至今仍是疑案,有關資料十分不足。嚴蕊本來又是小角色一個,並非朱熹要針對的對象。而且《齊東野語》只是一部筆記小說,其記載的情況並非一定準確。正如王國維(1877-1927)《人間詞話》說:「宋人小說,多不足信」,《雪舟脞語》及《齊東野語》所記朱唐公案:「恐亦未可信也。」故此,單憑宋人小說、或朱熹奏章所言,而對此事、甚至朱熹女性觀有所定奪,是否公平?然而,《齊東野語》等書說法已得到學者普遍信服,成為後世普遍應用的「史料」。《風塵誤》等以朱熹和嚴蕊為主題的書籍,所參考的所謂「翔實的史料」,就是出自或緣於這些擅於虛構故事,或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渲染成千古大事的筆記小說。是否值得可信,有待讀者判斷。(下.完) (本文由城大中國文化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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