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羊璧
趙匡胤做皇帝(宋朝),過程很戲劇性。據史書上記載,他是在帶兵出征的時候,在陳橋驛那裡,被部屬推擁他做皇帝的。
那一段歷史時期,有一個重要的特點,就是五代長期的混亂,使將士們也厭倦了,表現出一個意願,就是想要擁戴一個有能力的人出來做皇帝。他們沒有想到普選皇帝(歷史上沒有人提出過皇帝由人民普選),只想有一個好皇帝就是了。
原來,在擁戴趙匡胤之前,已經有過先例。
五代的最後一代是後周,趙匡胤是後周的將領。
後周的君主郭威,本來是後漢的將領。善戰,有威望。後漢的隱帝既要依靠將領們,又存有顧忌,殺了一批舊臣將領,郭威在京的家眷也被殺。這時將領們反抗後漢了,而且說「將士已與劉氏為仇」,不願讓劉氏做皇帝,就選擇了郭威。給郭威身上加了一面黃旗,當做皇帝的黃袍,這就滅了後漢,開創了後周。
郭威的家人被殺害,但他這時只殺了後漢的君主劉銖,不報復殺他家人。說:「怨仇反覆,庸有極乎?」可見他是一個能從大處看問題的人。他不輕易殺人,應該也合那時的民心。
郭威的後周,發展生產,安定民生,很有朝氣。但是不久他就病逝。由內侄柴榮繼任。柴榮也很能幹,打敗了向契丹乞師的北漢(十國之一),有望統一中原大局。誰知柴榮在準備收復幽州時,又病逝了,才三十九歲。這時他的兒子七歲。
這時候,將士們擔心,如果由一個幼主繼位,不知會出現什麼局面,於是又決定選擇皇帝,趙匡胤成為合適的人選。就這樣,在陳橋驛,又出現了趙匡胤黃袍加身的一幕。與當年郭威黃旗加身差不多。
趙匡胤和他的父親趙弘殷,都是後周的將領,都驍勇善戰。有一次作戰,對方要求列好陣決勝負,趙匡胤答應了。對方剛整陣出,趙匡胤迅速「擁馬項直入」,一下子把對方首領殺了。又一次,他的父親帶兵夜半至城下,呼叫開門。趙匡胤守城,道,雖然是父子,但開關城門是得依規矩。天亮,才開門讓他們進來。
趙匡胤勇戰的事例還有不少,這說明他在軍中有威信;開城門的故事,則說明這個人能夠從大處考慮問題,做事很有原則。種種長處,使他的同輩們認為他是一個做皇帝的好人選。
這樣,陳橋驛上,一個夜裡,將士們活動紛紛,趙匡胤的弟弟趙光義大概也參與了這件事。五更天的時候,「軍士集驛門,宣言策點檢為天子」(《宋史》),「點檢」是趙匡胤,當時是殿前指揮使、殿前都點檢。
趙匡胤知道時是完全出乎意料呢,還是未拿定主意,在寢所不出來。軍士們逼近寢所,由趙光義進去請他出來。終於,趙匡胤出來了,見到的是全副武裝的將士:「諸校露刃列於庭,曰:諸軍無主,顧策太尉為天子。」趙匡胤還來不及回答,已經有人以黃衣加在他身上,這時「眾皆羅拜,呼萬歲。」
趙匡胤只好道:「我有號令,爾能從乎?」眾將都恭敬地下馬,說:「唯命。」既然如此,這個皇帝,做就做吧。趙匡胤的第一道號令是:「太后、主上,吾皆北面事之,汝輩不得驚犯;大臣皆我比肩,不得侵凌。……」(同上,《宋史》)
不論趙匡胤內心是不是早有做皇帝的意圖,總之他的態度是盡量和平過渡。他對後周柴氏的後人很優待。《水滸》中的小旋風柴進是柴氏後人。《水滸》寫:「……他是大周柴世宗子孫。自陳橋讓位,太祖武德皇帝敕賜他誓書鐵券在家中,誰敢欺負他?」
趙匡胤就是這樣做了宋朝的開國皇帝。
無論如何,從郭威到趙匡胤時發生的事,說明一班將領有意識地在選擇領袖。不過,一、他們設想的領袖仍然是一個君主。二、他們從沒有設想把選舉成為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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