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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書練
從季承寫父親季羡林的另一面，我聯想到中國旅英女作家張戎筆下的父親。她三年前來港宣傳新書時，我跟她半公半私地交談過幾次，談得最多的是她十多年前出版的成名作《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她尤其談到父母的婚姻。
那是自傳體小說，書中的高級幹部張守愚和妻子夏德鴻的原型是其父母。她的父親張守愚是一位有黨性、有原則、絕不濫用特權、對親人乃至妻子格外嚴厲的人。雖然是自由戀愛結婚，但他常用跟外人一樣的語氣指責和教訓妻子；有一次，丈夫因級別高，可以坐車，但為了不能「徇私」，妻子只好走路，但她的朋友反可以坐上丈夫的車；妻子深感委屈，半夜在家裡哭，卻被捂住了嘴，因為這樣說明黨性不強，以致後來妻子流產……
幾年前有女中學生跟我談起上歷史課時，老師跟她們講到古代《大禹治水》的故事。大禹治水歷時十年，生活幾經艱難，其中提到大禹公而忘私，幾次路過家門，都沒有進去。第一次正好遇上妻子生孩子，大家勸他進去照顧一下，他怕影響治水，沒有進去；再有一次，年幼的孩子已懂叫爸爸，要父親到家裡看一看，他還是沒有進去。因為他把整個身心都用在開山挖河的事業中了，他也因此獲封帝，創造了「國家」這一新型的社會政治形態，被人尊稱為「偉大的禹」。
只是，聽了「偉人故事」的女學生們向老師提了一串問題：「不明白，他治水和看望家人有甚麼矛盾呢？路經家門進去坐一下能用多少時間？他治水是為了甚麼呢？不就是為了家鄉和家人嗎？……」
二零零八年美國總統選舉時，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家的感覺。在整個選舉過程中，無論是女人希拉里、佩琳，還是男人麥凱恩、奧巴馬或拜登，在他們發表演講或上台致意時，如何治國當然是主題，但他們的丈夫或妻子和兒女也成為引人注目的鏡頭——哪怕有做show的成分。然而，那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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