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進場看瑞士的齊默曼和迪波羅演出的「非常搞作」,見場地入口豎了一個「亞洲首演」的通告牌,便因那份不配套而發出會心微笑。
這是一個毋須加上任何標籤的樸素演出。六十分鐘的表演,最重要是贏取了台上人的滿足以及台下人的回想。
演出完全沒有誇飾或叫人煞量的成本,我們回想的事情也不過是一切回到基本的日常東西,但就足以投誠。
兩個大男人在台上合作無間,也是天作之合。齊默曼肯定是個坐立不安的頑童,人們看過他的演出,便可以想像他自小在班房裡如何不能專心上課,整蠱作怪,魂魄正如課室窗外飄起的風箏。
即使有人提出證據來反駁,我也會一口咬定他是「憨豆先生」,完成牛津大學的學位,但骨子裡是個不安於室的小男生,只能在演出裡找到救贖。他的好拍檔迪波羅剛好相反,不管齊默曼在旁如何瘋狂,他都只顧在台右側玩弄他的音樂,用手調校黑膠唱片霍霍發出的音響,全場在呵護和遷就著齊默曼。
沒有人受得了齊默曼?這個成熟男人曾任佈景設計及馬戲班,但就愛上了紙皮。在「非常搞作」中用紙皮扮動物、「扮人」及轉換角色,製造夢想與痛苦,換取掌聲與滿足。在如此一個計算收益、入座率,重視成就如「首演」名位的城市裡,專門表演人與紙皮那麼被認為「多餘之愛」,令家長觀眾們又愛又怕。家長望子成龍,不會鼓勵子女沉溺於紙皮,但在演出中又確曾因為箇中的單純而感動。
表演者說他們為每一個演出創造了可以移動的複雜佈景,以代表人生一景;而「非常搞作」其實是「日常搞作」,哪怕是倒抽一口氣或一下忐忑,皆可以交付給身體來替代說話,製造充滿意象和聲音的世界。創作原就那樣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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