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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吐溫有無限想像力。
今年是美國幽默大師、小說家馬克吐溫（Mark Twain）逝世一百周年。大師臨終前曾囑咐，他的完整傳記必須在100年後始能出版。如他所願，3大冊、50萬字、2,000頁的《馬克吐溫傳記》（第1冊）在這月推出，再度引起世人矚目。過去1個世紀以來，馬克吐溫是最具爭議的美國作家之一。在他幽默諷刺的文風背後，隱藏著另一副真面目。 ■文：余綺平 圖：資料圖片
另一美國作家海明威曾說：「所有美國現代文學作品，均源於馬克吐溫的《哈克貝利．費恩險記》（The Adventures of Huckleberry Finn）」。這書以簡樸文筆書寫，奠定美國文學口語化基礎，對後世作家產生巨大影響。海明威讚揚馬克吐溫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不過，同樣有人抨擊《哈》書文字粗糙，趣味庸俗，語法不合規則，是「敗壞英語文風的代表作」，長久以來被美國學校和圖書館列為禁書。
有理由延遲出版
無論後人如何評價馬克吐溫，他在100年前確實名滿美國，所以讀者寄信給他，信封無須寫地址，只要寫上馬克吐溫收，又或寫著「上帝知道他在哪裡」、「某地（撒旦知道）」、「羅斯福總統代轉交」等。
《馬克吐溫傳記》（The Autobiography of Mark Twain）要百年後才出版，自有道理。原來，傳記中他痛罵編輯朋友「膽敢」修改他的稿件，類似人身攻擊的暢所欲言，當年可能會損害那些編輯的聲譽。例如，《聖女貞德》（Joan of Arc）一書初稿遭刪改，馬克吐溫怒髮衝冠，寫信大罵編輯，諷刺他無能。「每個人都有怪癖。我就是要一字不改，保留栩栩如生的文法。」馬克吐溫說。
海明威「視若無睹」
英國東安格里亞大學的美國文學和文化系高級講師丘奇慧（Sarah Churchwell），在《衛報》署名文章評論這本傳記時指出，馬克吐溫因為太過出名了，他認為自己的文風獨特，當然容不下別人刪改。以《哈克貝利．費恩險記》為例，讀者都看得出書中文字結構有問題，只是海明威「視若無睹」了。
據悉，《哈》書的編輯當年也欲修改書內粗俗文句，但遭馬克吐溫嚴拒。
名氣大，自然目空一切。這本傳記並非由馬克吐溫親自執筆，而是口述。他口若懸河，速記員匆匆記錄，所以傳記初稿既不完整，又雜亂無章，令後人重整稿件時困難重重。
都是美國人關注的事物
馬克吐溫在1835年誕生密蘇里州的窮鄉僻壤，父親是窮律師，養育7個孩子，家境拮据。馬克吐溫12歲那年父親逝世，他被迫離家謀生，曾做過印刷廠學徒、送報員、排字工人、輪船領航員和軍人，最後當上記者和作家。他的豐富人生經歷，為後來的文學創作累積了素材。
馬克吐溫是典型的美國人。1890年代他居住歐洲時，人們問他是否美國人？他答：「我非普通的美國人，我是典型的美國人。」他著作中的論題，都是美國人關注的事物，例如，個人與社會、自由市場資本主義與社會公正、平民主義與勢利眼、欺詐與誠實、理想主義與犬儒主義、自由與奴役、野蠻與文明等。
傲慢狂妄 自我促銷
現實生活裡，馬克吐溫同樣是典型的美國人。丘奇慧指出，馬克吐溫傲慢狂妄、自我促銷、有商業野心、追求名氣和自戀。丘奇慧引述馬克吐溫的女兒蘇絲在傳記中透露：「父親從來不去教堂，因為他沒法忍受只聽別人講話，而自己沒得講。」
傲慢的馬克吐溫還認為，他重新創造了現代自傳體裁。他在自傳裡寫道：「這本書是當代最顯著的文學創造之一。它記述了蒸汽機、印刷出版和電報。只有我，才能找到正確的方法去寫自傳。」
懂得擺姿勢的天才
從這本自傳裡，讀者認識到馬克吐溫很懂得「創作」，100年前他已具備了知識產權和註冊商標的意識。他甚至比當時的商人或發明家走得更快，熱情地投身於19世紀的新媒體，類似今天的博客。
100年前的社交圈子流行拍個人照片展覽，馬克吐溫亦不例外，他拍了百多張獨照，讚美自己是「懂得擺姿勢的天才」。他將照片中穿白色西裝的打扮，企圖註冊成商標，他甚至穿上白西裝衝進國會爭取專利權，所以當時《紐約時報》頭版頭條新聞就曾報道：馬克吐溫變為一間公司了。
深諳致富和宣傳之道
馬克吐溫深諳「迅速致富」之道。除了寫書，他還投資葡萄園、蒸汽機、蒸汽滑輪、手錶公司、海事電報、食品供應公司、粉版雕刻和排版機。後來生意失敗，馬克吐溫被迫重新埋首筆耕，賺稿費還債。
馬克吐溫亦深諳宣傳之道。當年全美國的圖書館將《哈克貝利．費恩險記》列為禁書，馬克吐溫於是發了一封電報給內布拉斯加州的地區報紙，以「幽默」手法寫道：「我淚汪汪地擔心，這種干擾（禁書）傷害很大。迄今，許多純潔的人開始閱讀《哈》書了。出版商當然高興，我卻想借一條手帕擦眼淚。」丘奇慧指出，馬克吐溫的所謂「天生的幽默感」，是經過策略性地部署的。
譴責美軍侵略外國
馬克吐溫擅長寫遊記。丘奇慧認為，遊記的趣味廣泛和隨意離題，文章無須前呼後應，不用花心思去布局。馬克吐溫，正是取長補短。
馬克吐溫似乎預知百年後的美國，會軍事侵襲外國。他譴責當年美國對古巴和菲律賓等國的帝國主義侵略行為，又形容那些士兵是「穿上軍服的暗殺者」，而美國社會逐漸由那些貪污的公司和貪婪的資本家作主導。
從墳墓裡開了聲
到了晚年，馬克吐溫的性格變得極為悲觀，特別是24歲長女蘇絲死於腦膜炎後，更是痛不欲生。不過，從這本傳記裡看到，馬克吐溫似乎懂得安慰自己。他寫道：「生命屬於必然的悲劇。蘇絲之死，是死得其時。24歲是女孩子生命中最美好時光，在此之後，危難開始，責任連同憂慮、傷痛和無可避免的悲劇，會接踵而來。如果為了蘇絲的媽媽，我會挖開蘇絲的墳墓，將她帶回來；若為我自己，決不會這樣做。」
馬克吐溫在自傳裡強調：「人必須要愛自己和令自己可愛。否則，在這人世間寄居了短短的日子、盡了小小責任，將自己奉獻上帝，然後走進黑暗裡，不回頭，不發回信息，連死了也自私。」但丘奇慧認為，如今馬克吐溫的自傳出版，就好像從墳墓裡開了聲，向大家發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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