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九峰城隍廟。 網上圖片
盧一心
2010年11月，國家住房和城鄉建設部與國家文物局聯合組織評選的第五批中國歷史文化名鎮（村）授牌儀式在北京舉行。福建省平和縣九峰鎮名列其中，成為漳州市唯一獲此殊榮的歷史文化名鎮。據悉，九峰城隍廟堪稱閩南第一廟。
平和縣九峰鎮原名九和，又稱鯉城，位於平和縣西部山區，與廣東省的饒平、大埔和福建省的詔安縣毗鄰，為閩粵邊界重鎮。九峰鎮是原平和縣縣治所在地，明正德戊寅年（1518）於九峰建立，後經明、清、民國，直至1949年7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夕，縣政府才搬至小溪鎮。時至今日，已近500年，可謂歷經歲月滄桑。九峰城隍廟是由當時朝廷委任的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巡撫，也算是平和縣第一任縣長王守仁（即王陽明）親手建成的。當時，南靖與廣東、龍巖交界處發生了一次聲勢和規模浩大的農民起義，起義軍轉戰閩粵贛三省邊區，致使「三省震動」，朝廷派王陽明率三省軍隊進行「剿撫」。一年後，戰亂平息，王陽明看到苦於兵災匪患的當地老百姓日子艱難，經過仔細考察後，上奏朝廷，「於河頭添設一縣治，外足以控制（廣東）饒平鄰境，內足以壓服盧溪諸巢，又且民皆樂從，不煩官府督責，誠亦一勞永逸之事」的建縣奏疏（《平和縣志》第974頁）。取「寇平民和」之意，建立平和縣，正德十二年（1517年）朝廷批准了王陽明的請求。就這樣，九峰成平和縣最早的縣治所在地，之前為南靖縣管轄。
也就是在這一時期，王陽明在九峰縣城創建了該座城隍廟。當時的王陽明可能做夢也沒有想到，該座城隍廟會成為閩南第一廟，並讓九峰鎮成為漳州市唯一獲此殊榮的中國歷史文化名鎮。而歷史往往就是在這種偶然和必然中發生。當然，王陽明是明代最著名的理學家之一，又是「心學」之集大成者，或許這也是天意。
有關城隍廟，《說文解字》中說，「城隍」的「城」，是指土築的高牆，「隍」是指沒有水的護城壕溝。作為守護一方的「城隍爺」，顧名思義，就是城中最大的神了。翻開中國歷史和文化版圖，不難發現中國也有一部「城隍文化史」，發端於周朝，《周易》中有「城復於隍，勿用師」之語。班固《兩都賦．序》中亦有「京師修宮室，浚城隍」之語。城隍神的奉祀至明清時代達到鼎盛。公元1369年，明朱元璋皇帝下詔加封天下城隍，並嚴格規定城隍等級，共分為都、府、州、縣四級，還規定府州縣新官到任，必先宿齋城隍廟，以與神誓。朱元璋說「聯立城隍神，使人知畏，人有所畏，則不敢妄為」。城隍廟佔地約1400平方米，佈局完整，配置齊全，分為四殿，中軸線上大門、儀門（後接通道式戲台）、涼亭、大殿、後殿依次排列，層門洞開，總長73.02米，其中儀門、涼亭、大殿目前仍保存完好，是不可多得的縱列式鄉土建築組群。志書稱「廟宇輪奐，甲於他邑」。從建築規模來看，九峰城隍廟當時就被「允以府級建置」，否則不可能有如此規模。史載，府級城隍廟裡通常會有比普通城隍廟更多的配神，而九峰城隍廟門口左右兩邊供奉的是馬將軍，也就是城隍爺、城隍媽出巡時的坐騎，這是少有的配置。據載，以前大小官員經過城隍廟時都要下馬，由此也可看出其府級建置的待遇，另外，城隍廟裡兩邊的橫廊供奉著諸多神位，在伯公，觀音，周公，施公，朱公，這些神明在民間影響巨大，地位尊崇，卻安置在兩邊，足見其等級。
據了解，至今為止，閩南達到府級建置的城隍廟僅此一家，故十分難得。有意思的是，九峰城隍廟裡供奉的「城隍爺」並非哪個大官，而是盛唐時期的著名詩人王維。王維在的歷史上影響力和地位自然不在話下，但被安排到這裡來當「城隍爺」，確實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城隍廟，而每座城隍廟裡的「城隍爺」，都可以不同，也可以相同，根據地方和等級需要而定就行，由此足見都察院右都御史兼巡撫王守仁對王維的信仰。或許多少也跟王守仁和王維都姓「王」有關吧？當然這只是猜測。
不過，九峰城隍廟之所以會被「允以府級建置」，我想一定另有原因，而且和王陽明的極力奏請有關。王陽明在奏章中說，九峰處於「三不管」地帶，是「化外之區」，深感這裡「兩省民居，相距所屬縣治，各有五日之程，名雖分設都圖，實則不聞政教」、「臣觀河頭形勢，實係兩省賊寨咽喉，今象湖、可塘、大傘、箭灌諸巢雖已破蕩，而遺孽殘黨亦寧無有逃匿山谷者？征剿之後，復歸據舊巢，亂亂相承，皆源於此」（《平和縣志》第974頁）。為體現朝廷對這一地區長期動盪不安、未沐皇恩之區的格外重視，同時也為顯示朝廷對平定東南動亂有功之臣王陽明奏疏的重視，朝廷恩准平和縣衙與城隍廟視同府一級建制，這一「恩准」使得九峰城隍廟一躍而升為府級建置，由此也足見朝廷對王守仁意見的重視。
難能可貴的是，雖然同樣歷經風雨滄桑和時光的消蝕，包括歷史上政治運動和浩劫，九峰城隍廟至今依然保持完好，特別是其中的《二十四孝圖》和《十八地獄圖》不僅還保持明代的風格和筆墨，而且其場面的恢宏和人物之眾多，尤其是人物之形象和生動，更不是一般民間畫家可以描繪出來的，來過九峰城隍廟見過這兩組圖畫的人無不讚其為大手筆。筆者曾經陪幾個專業畫家到過現場，同樣無不歎服。只可惜由於年代太過久遠，還有保護不夠完好，幾經折騰，有些圖案和筆墨已經脫落，而如今修繕者又一時苦無保護良策，也實在是個難題，但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想出個辦法來才好，因為這絕不只是保護那幾幅壁畫而已，更重要的是體現一種歷史文化和價值，特別是像這種城隍文化信仰，更是不可多得。
城隍文化在民間之所以產生信仰並香火不斷，我想應該和城隍爺留給民間「賞罰分明」的形象有關。當然，這也可能只是民間想通過城隍爺表達某種願望並實現某種平等有關。到過城隍廟裡的人就知道，幾乎所有的城隍廟都掛著這樣幾幅同樣的牌匾，即「綱紀嚴明」、「浩然正氣」、「護國庇民」、「我處無私」、「節義文章」等等，還有諸如以下對聯，「作事奸邪任爾焚香無益，居心正直見吾不拜何妨」、「善惡到頭終有報，是非結底自分明」、「善行到此心無愧，惡過吾門膽自寒」，九峰城隍廟也不例外，可見，民間對城隍爺滿懷寄託並充滿期待。當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信仰的東西並不強求理念的一致，這才是其文化的精髓。
最後，值得一提的是，平和縣九峰鎮作為曾經的縣治所在地，如今又是中國歷史文化名鎮，並不只是因為其有厚重深刻的城隍文化和信仰，同時也有許多著名的自然景觀，譬如如上所說，九峰鎮又稱鯉城，這其中就有許多美麗的歷史故事和傳說。此外，諸如「雙髻升曦，九峰返照，東郊春雨，西嶺暮霞，天馬晴煙，石潭秋月，筆山侵漢，碧水澄波」等並稱九峰八景，絕對風光綺麗，美不勝收。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