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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搜此書寫作資料,林蔭險喪調景嶺。 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二月八日年初六,林蔭一覺醒來,忽覺胸口劇痛,家人連忙送往醫院,整整折磨一天,就此一瞑不視。死因是心臟病發。
林蔭是誰?即寫下《九龍城寨煙雲》與《日落調景嶺》的「中間小說家」也。
所謂「中間小說」,即是介乎純文學與大眾文學之間的一種創作類型。林蔭早期的小說,走的是通俗小說之路,寫下不少奇案系列。後來,決意「嚴肅」起來,精心炮製了《九龍城寨》和《調景嶺》。他還計劃寫一部以香港仔為背景的;可惜,年已古稀,雖有心而無力矣。這「三部曲」終沒完成,否則其一生志業,當會畫上完美句號。不過,就憑兩部曲,已贏得不少批評家的青睞。
回想當初他欲撰《調景嶺》時,曾入嶺視察現場,突感身體不舒服,呼吸不暢順,眼前一黑,昏倒路中,幾疑就此暴斃,卻奇跡生還,掙扎回家。這是甚麼病?林蔭沒說。
大著完成後,林蔭寄來一大疊打印原稿,讓我先睹為快。一看之下,做慣編輯的職業病發作,拿起筆來就改,改之又改,改完就放在一邊。直到他打電話來追問有何意見時,忍不住說改了很多。林蔭囑速寄回。我說:「唔好小器喎。」他說:「難得黃大哥肯賜教,絕不小器,快寄來!」
這就是林蔭的虛懷若谷!記得我所改的,只是他的西化語句、蛇足句,對於故事情節,他處理得不錯,小弟哪敢置詞。
認識林蔭,當是八十年代中期,那時我在報館工作,他任職於貨倉,貨物出出入入要簽署蓋印交收,幾無暇偷懶;但他的大腦卻一刻不停頓,常為小說度橋;坐車閉目之時,腹稿每定,歸家即操筆而成文。
他告訴我:寫稿有怪癖。
甚麼「怪癖」?莫非如三蘇,執筆如車衣?再莫非如倪匡,以寫生之法,在畫版上塗鴉?再再或者,如李碧華,以各種色彩之筆來撰寫?
非也。原來他以一塊木板,上鋪原稿紙,跟著半躺床上,一手舉板,一手執筆,就此筆落如蠶聲,草成不少傑作,此真「崨陲蚳蚍g」也。而他的書法,卻非如三蘇、倪匡之潦草不堪,而是頗工整也。近年,他學電腦,怪癖已除,他的《調景嶺》,當是敲鍵盤敲出來。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在繁榮出版社任總編輯,曾向他索稿。他一聽即歡喜雀躍,深感在報端塗格,終有知音之人;立即整理成三書:《永遠的櫻子》、《盜棺者》、《歌手哭泣了》送來。這三部作品,論藝術成就,當不及後來的《九龍城寨》和《調景嶺》,然仍有可讀之處。
終林蔭一生,出書共三十一本,雖稱不上著作等身,成績亦可觀。
三月四日設靈之夜,文友往祭者不少。但見席上諸弔客,不少已白髮蒼蒼。回首前塵,歲月匆匆,寧不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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