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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坑小橋流水人家。
陶 然
好多稱號都是見仁見智，未必一定如此，但婺源被外人稱為「中國最美的鄉村」，卻是有相當的說服力。它素有「書鄉」、「茶鄉」之稱，一顆鑲在安徽、浙江、江西三省交界處的綠色明珠。我們早上從南昌出發，掠過景德鎮，陽光下見到這「瓷都」大街上的一條條燈柱，全用瓷做成，一下子便把這城市的身份無言地點了出來，讓人感覺清爽。但除了在「景德鎮陶瓷學院」參觀陶瓷作品之外，景德鎮的面貌還沒看清楚，就這麼溜過去。那裡的瓷器價格昂貴，且極易打破，我空手離開。仔細一想，對了，還在那裡的農村美美地吃了一頓農家菜，偏辣，菜肉新鮮美味。那農家藏在鄉村小路上，外邊有很多雕塑，房子藏在樹林中，可以說是別有洞天。
可是我們只是匆匆過客，目標鎖定婺源。當車子緩緩駛進縣城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街燈輝煌，兩旁的商店霓虹燈光管招牌爭相閃爍，只是司機認錯路，拐了一個大彎，又走回頭路，尋覓了半天，才找到預定的菜館，沿樓梯爬上二樓，我們肚子已經響如鼓了。酒足飯飽，睡在條件一般的酒店裡，經過一天的折騰，很快便進入夢鄉，夢中隱約星星滿天閃爍，醒來才記起，原來這酒店就叫「星江」。莫非睡前有所思，睡時也就有所夢？
秋夢是縹縹緲緲，夢醒時分已站在「江灣」牌樓前，陽光燦爛，天氣清涼，這千年古鎮景色靈秀，它始建於隋末唐初，到了北宋神宗元豐二年（公元1079年），蕭江第八世祖江敵始遷江灣，子孫逐漸繁衍成巨族。我們在那山水環繞、風水極佳，是古徽州風水文化典範之地流連，穿堂過巷，印證鼎盛的歷代文風；這裡出現過一大批學士名流，村人著述多達88種，任七品以上仕宦者25人，所以江灣是名副其實的婺源「書鄉」代表。我們信步走去，三省堂、敦崇堂、培心堂、滕家老院等一大批徽派古建築和蕭江宗祠、江永紀念館、南關亭、北斗七星井等，都極具歷史價值和觀賞價值。我們跨進一家明清大院，陰沉沉的老牆壁上刻著「滕」姓，好像在顯示風雲歲月塵土。當然，由於開發得比較早，巷子裡也有些商業化了，不時便冒出一間小舖子，有的經營紀念品，有的是飲食店，也有雜貨店等等。村口還有一家是專門給遊人照相，並把留影江灣的人像製成瓷盤，不失為很好的旅遊紀念品，怪不得生意興隆呢！
婺源由於交通不便，且於民國時期劃歸江西，長期被忽視，發展緩慢，也因此保留了良好的自然環境和眾多的古跡。它於1947年劃歸安徽，其語言文化、房屋建築、飲食居住和徽州其他各縣大體相同，屬徽文化的組成部分。1949年它又劃歸江西至今，但還是發揚徽文化的優勢。徽文化的形成，主要得力於外來移民，這些移民來源於為躲避戰亂而遷徙而來的徽州難民，包括在這裡做官或喜愛這裡山水的人。他們帶來了比山內居民更為豐富的儒家文化，更為先進的文明。他們憑藉文化優勢，迅即致富，逐漸發展成為著名的商幫，並用一部分利潤購田地造房屋，注重教育，培養子弟讀書做官。婺源古村落和古建築保存完好，成為中國古代文化直觀標本。
但廁所還是很臭，進去不能不掩鼻，門口有一位包著頭巾的大嬸守住，交錢進去，忍住氣不呼吸，地面也水跡斑斑，踮著腳擇路走，也還不行。匆匆解決，慌忙逃出，才長長地吸了一口大氣：舒服曬！
「婺源」的「婺」字，《辭海》說，一是古星名，即「女宿」，舊時對婦女的稱誦，如「婺煥中天」，也就是文也行武也行之意；二是水名，亦是對金華一江的別稱。他們指著繞城三面而過的婺江說，可惜你們來得稍早了點，不然就可以看到每年來這裡越冬的2000多對鴛鴦，非常壯觀。但遲來有遲來的好，春天４月是婺源最好的旅遊季節，漫山的紅杜鵑，滿坡的綠茶，金黃的油菜花，加上白牆黑瓦的民居，這五種顏色和諧搭配，組成特別悅目的漂亮畫面。可惜我無緣目睹，唯有憑空去想像罷了。
李坑景區以小橋流水人家著稱，村落為群山環抱，溪水很清，可以見底。民居宅院沿溪而建，依山錯落而立，村內街巷溪水貫通，我們沿著縱橫交錯的青石板小路走去，只見各種石橋溝通兩岸，有幾個村婦蹲在河邊，手持木棒槌洗衣服。這古老辦法讓我們驚奇。站到橋上，以那掛在明清古屋的串串紅燈為背景，拍一張相，莫非可以回到那古舊的時刻？但溪水靜靜，沉默無語，只有棒槌擊在石塊上的聲音，啪啪不止，與遊人的腳步聲說話聲交雜，迴蕩在村子的天空。鑽進橫巷，有個老人背著雙手慢慢踱來，一副不理人間事的模樣。但屋子裡大都靜悄悄，不知道是耕田去了，還是外出打工去了？街巷有許多招牌，分明擺著做生意的架勢。大約他們的目標還是以遊客為主，也只能以遊客為主吧。
當然，木板廊橋頗值得一看。廊橋是自根據美國暢銷小說《麥迪遜之橋》拍成電影《廊橋遺夢》後，才引起我的注意的，一看這裡有廊橋，光是好奇心，就不能不看。這宋代的「彩虹橋」，是木板廊橋，成為婺源的一大特色，它由原汁原味的衫木建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橋下溪水清純，不時有村姑農夫從橋上走過，來來往往。它長達140米，寬為7米，再趨前一看，橋上有對聯，寫著「兩水夾明鏡，雙橋落彩虹」，試圖道出那意境，但我懷疑大約是後來的人題寫的。
我們徜徉村裡，看盡婺源特產，基本上可用四色概括：綠、紅、黑、白。「綠」即是綠茶，曾載《茶經》的婺源綠茶，「顏色碧而天然，回味香而濃郁，水葉清而潤厚」，宋代稱為絕品，明清成為貢品。喝一口婺源綠茶，口感極好。「紅」即中華荷包紅魚，其色彩豔紅，形似荷包，肉質細嫩，味道鮮美，營養豐富。1985年就被列入國宴珍餚。回程時，一個同行的南昌人裝了一桶水，裡面放了八條中華荷包魚，結果到半途，竟已有一半翻肚死去。牠們哪經得起顛簸呀！「黑」是龍尾硯，是中國四大名硯之一，因婺源古時隸屬歙州，故又稱為「歙硯」。它自唐代問世之後，歷朝被定為貢品，歐陽修、蘇軾、黃庭堅等歷代名人都曾用它撰寫詩文。雖然如今已進入電腦時代，筆硯已經被人們忽略，但我還是忍不住要附庸風雅一番。「白」即江灣雪梨，因產地江灣，且果白如雪而得名。它體大肉厚，皮薄核小，而且鬆脆香甜，汁多味美，入口消融，我張口一咬，果然名不虛傳。
車子往回走的時候，躲過路邊橫出來的樹枝，忽然一陣大震動，戛然停住了，驚叫聲中，車身明明有點傾斜。往窗外一看，嘩！那車竟卡在路旁的乾溝裡。混亂中，江灣雪梨也灑了一車都是，也不知道是誰的東西！
2010年11月4日，婺源 星江大酒店，初稿；3月6日定稿於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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