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潔華
翻「毛傳」,才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隱含了多少女人難以獨立獨處之意。
「淑」為善者;「逑」乃匹配。「毛傳」說「言后妃有關睢之德,是幽閒貞專之善女;君子之好匹」。
幽閒貞專,談何容易。女人如要幽靜,必須能巧妙地避過眾人對她的需索煩擾。日常她們的存在有待喊喚,難以避開耳目,更莫說「貞專」了;但氣質的保存和積澱專注,非堅強的意志不成。難怪別人愛說才華女性而又能樣貌出眾者少,後者在他人的追捧之下,又怎能有幽閒貞專的良好條件?
從前有質素的女子,重要的社會功能乃能為男人之伴侶,跟他酬唱,共度艱難和好日子,因而總帶著情義味道。今天仍談淑女,層面便更形豐富複雜。不要說淑女要笑不露齒,裙必過膝,還說她們在溫柔賢慧之餘,不會喪失自我或平庸乏味。
期望說今天的淑女要內心開闊明亮,能從自我意願出發,又有氣質品位的自然流露。愈說愈過分的是說淑女們「隱沒在茫茫人海裡,像泡沫和珍珠,在沉靜中透出典雅柔和的光芒。」
依此聽來,女人還是離不開他人的想像,仍像昔日的古典美人,依在窗旁倚盼,身邊總有文房四寶,閨中沉思寫扇或撲蝶。那些規範容不下今天自由真實的女性,短髮下一系列彩色披身,對街頭小吃連聲叫好,或坦率自然的有說有笑。
淑女一詞,依然喻表著藩籬。秘書們被視為淑女一族,其被讚譽的因素除了忠於職守,還因為她們「默默工作,沒有飛黃騰達升遷的野心」。
可見「淑女」是傾覆與改革的相反詞,是裝飾及順應產品的同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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