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國森
我常認為「數學是自然科學、應用科學之母」,這個論述應該沒有太大的爭議。畢竟現代自然科學之父伽利略說過:「自然之書由數學寫成。」還有「歷史是人文學科之母」,背離民族歷史,則文學、藝術、哲學等學科都無從說起。畢竟任何偉大的文學家、藝術家、哲學家都無可避免受他的時空背景影響,甚至局限。用我們當代人的視野批評古人,很容易犯錯,結果「削古人之足、適今人之履」。
我想應再多加一「母」——「語言文字學是社會科學之母」。
每次見到在本地新聞報道提及「援交」兩字都愀然不樂。娼妓問題、雛妓問題不是今時今日香港獨有,但是將「青少年賣淫個體戶」說成是「援交少年」,未免蠱惑人心。首當其衝的受害人,自然是徘徊於入行邊緣的女童。唉喲!還有男童!
今天許多人自稱「不歧視性工作者」,廢棄「妓女」、「男妓」等原本無褒無貶的詞語,一律「敬稱」之為「性工作者」。這樣的稱呼,背後的精神是認為當娼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正當的職業。現時美化「援交」的宣傳之中,就有男女童現身說法,強調這份「工作」很適合自己云云。收錢跟人性交,也是「自食其力」呀!有一種人更偽善,開口閉口說「性工作者」如何如何,但偶然談及有人嫖妓,就不能自制、衝口而出說這是「叫雞」!「叫」指召喚,「雞」則是廣府話對妓女的謔稱。「賣淫」這個詞自然帶有貶義,「賣」指做買賣,「淫」指「不正當的性交」。
有人說「娼妓是人類最古老的行業」,但這顯然是個「厭惡性行業」。有一個特點為其他行業所無,就是一般「從業員」(即妓女、男妓)的「黃金作業期」很短,而且難測,妨礙當事人的「長遠業務發展規劃」。高峰一過,工資水平會極速下滑,再培訓無用、自我增值極難。而且「童工」受僱主(如非純自僱個體戶則要有鴇、龜)和顧客(嫖客)的剝削和欺凌甚為嚴重。有人鼓吹「援交少年」比其他娼妓有更大的「揀客自由」,殘酷的現實是這類「個體戶」開工時的人身安全都不能確保!
此時此地,還有人聲稱「援交」不一定涉及性交易,也可以只是逛街娛樂。持這個想法的人實在遠遠落後於形勢!當然日文漢字詞「援助交際」的原意確實如此,但發展到今天,「援交」一詞最常用的意義,已經由「援助交際」變為「援助性交」!這樣業務範圍的演變有點似舞廳、夜總會的「公關小姐」,即舊日的「舞女」(或雅稱為「貨腰娘」)。幾十年前,「舞女」雖然亦有「賣淫」當妓女,但主要業務仍是伴舞和陪酒。花國老前輩說,要「一親香澤」,非得捧場一段時間不可。今天的「公關小姐」效率遠勝前人,當娼為主,伴舞陪酒是副業。
香港的「少年援交」問題主要屬於社會科學的範疇,其實是「自僱童妓個體戶」的問題。假如沒有先弄清楚問題的本質,研究、分析、討論,都會走入歧途,更遑論處理問題、解決問題了。
所以我認為「語言文字學是社會科學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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