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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姚崇。網上圖片
龔敏迪
對於開元時期的宰相姚崇、宋璟和張說三人,歷來都有較高的評價。《資治通鑒》說:「姚宋相繼為相,崇善應變成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然協心輔佐,使賦役寬平,刑法清省,百姓富庶。」張說的名氣僅次於姚宋,《舊唐書》說他「敦氣義,重然諾,於君臣朋友之際,大義甚篤。」但事實上,他不僅熱衷於窩裡鬥,還脾氣暴躁,喜歡受人賄賂。在與張嘉貞同時為相時,就曾經扳倒張嘉貞,如願以償地成了首席宰相。但與「志操不同」的姚崇同時為相,直到姚崇死後,張說一直想陷害他,但卻每次都沒有成功。
開元元年,唐玄宗想召同州刺史姚崇為相,張說就暗中指使御史大夫趙彥昭彈劾姚崇,唐玄宗知道他的毛病,不予理睬。接著,張說又指使殿中監姜皎向唐玄宗推薦姚崇去當河東總管,以阻止姚崇為相,又被唐玄宗一眼識破是張說的計謀,姜皎嚇得當即叩頭認罪。
姚崇為宰相後,張說仍然不死心,竟然不顧大臣不得隨便出入各親王府的規定,去岐王府找玄宗的弟弟尋求支持。於是《松窗雜錄》記載:「姚崇為相,忽一日對於便殿,舉左足不甚輕利」。唐玄宗看到後問他:「卿有足疾耶?」姚崇卻說:「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借此機會,他對唐玄宗告狀說:岐王是皇上的愛弟,張說是輔政大臣,他秘密到岐王府去,恐怕不是甚麼好事。唐玄宗最忌諱的就是大臣和皇族的勾結,於是發怒,讓御史中丞李林甫按問此事,李林甫對姚崇說:「說多智謀,是必困之,宜以劇地。」認為此事應該趁熱打鐵,姚崇卻厚道地說:「丞相得罪,未宜太逼。」於是李林甫失望道:「公必不忍耶!說當無害。」果然,李林甫「將詔付於御史」後,這人卻「中路以馬墜告假」了!這一拖延,張說就有了迴旋的餘地。
此事發生前不久,張說要治一個教書書生的罪,因為他與張說寵愛的侍婢私通被抓,書生卻厲聲說:「睹色不能禁,亦人之常情也。公貴為相,豈無緩急有用人乎?靳於一婢女耶?」張說「奇其言而釋之,以侍兒與歸。」這時他又出現在了張說面前,並且告訴了他面臨的危險!於是張說依計讓他帶了「雞林郡夜明簾」,連夜趕到玄宗妹妹玉真公主府邸。唐玄宗和玉真公主關係很好,而玉真公主與不少文人關係曖昧,估計這個書生與她也有往來,張說在玄宗當太子時,就是陪伴他的侍讀,與玉真公主也是熟人。於是第二天玉真公主對玄宗說:「上獨不念在東宮時,思必始終恩加張丞相乎?而今反用快不利張丞相之心耶?」結果,張說被貶為相州刺史,充河北道按察使。張說被貶不久,又因他事牽連,再貶為岳州刺史。
張說曾三度為相,但總是喜歡讓大臣們「各為朋黨」,相互攻訐。他與御史中丞宇文融、御史大夫崔隱甫都有矛盾,於是李林甫與他們共同彈劾張說,說他招引術士王慶則「祠禱解,而奏表其閭」;引僧人道岸「窺詗時事,冒署右職」;其親吏張觀、范堯臣依據張說權勢,「市權招賂」等等,源乾曜奉詔鞫審張說,罪狀多屬實。於是他蓬首垢面地坐在地上,用瓦器吃粗食,以表示「自罰憂懼」。最後在高力士:「說往納忠,於國有功。」的回護下,玄宗憐憫他,僅罷去了他中書令職務。
姚崇死前,預見到張說不會善罷甘休,告誡兒子們說:「其人少懷奢侈,尤好服玩。吾身歿之後,以吾嘗同僚,當來吊。汝其盛陳吾平生服玩,寶帶重器,羅列於帳前。若不顧,汝速計家事,舉族無類矣。」但如果他注目這些東西,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將他喜歡的東西送給他,然後請他撰寫我墓碑的碑文。得到他寫的碑文以後,立即就上報給皇帝,並先將石料準備好備用,盡快鐫刻。
姚崇死後,張說果然來了,而且「目其玩服三四」,於是姚元崇的兒子們依計而行。張說甚至還在碑文中誇讚姚崇:「八柱承天,高明之位列;四時成歲,亭毒之功存。」過了幾天,果然和姚崇預見的那樣:張說讓人來「取文本,以為詞未周密,欲重加刪改」。姚崇的兒子們帶他去看了已經刻好的碑,並告訴使者,此時已經上報了皇帝。聽到使者的複命,張說才從心底裡佩服起了姚崇,悔恨拊膺道:「死姚崇猶能算生張說,吾今日方知才之不及也遠矣。」
姚崇說:「凡今之人,鮮務為德,紛綸諂媚,汩沒忠直。」為官者雖有才幹,但如果才幹都用到了巴結討好上司、排擠他人鞏固自己的權位上,又怎能做到「為政以公」?而有德有才的人,往往不僅尋求自己的尊嚴,同時也尊重別人的尊嚴;無德有才的人只會嫉妒別人的才幹,生怕別人遮掩了自己的存在;而無德無才的人,最喜歡做的就是毀才。張說是有大才的,雖然他終於承認了姚崇的才幹遠勝於自己,但他卻沒有真正明白:如何才是贏得了做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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