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淑貞 香港中文大學專業進修學院語文及翻譯學部高級導師
自70年代至今,Andrew Lloyd Webber已經演變成經典文化符號,他的音樂劇在世界各地演出都取得巨大迴響。香港演藝學院6月8至19日公演《韋伯音樂之旅》,每晚座無虛席,但幾位看過演出的朋友都表示失望。「音樂之旅」把大部分有代表性的歌曲搬上舞台,對於只偏愛某些Webber音樂劇的人來說,自然難以盡興。再者,音樂劇迷人的地方在於戲劇的內涵與張力透過悅耳的歌曲、精緻的舞台設計和華麗的服裝來增潤效果;但這次只有音樂沒有劇,看見歌手演唱Phantom of the Opera時,沒有戴上那經典的白面具,總讓人不太習慣。雖然明知會讓人失望,但我還是第一時間去看了。
以搖滾樂演繹耶穌事蹟
許多香港人都喜歡韋伯那些憂鬱浪漫型的作品,像Memory和Don't cry for me Argentina,可是那個晚上看過表演後,我深深感到Webber其實很喜歡自己Rock and Roll方面的作品。唱Jesus Christ Superstar時,最是震憾,劇院天花射出Disco般的迷幻強光,音樂和觀眾的心情同樣澎湃,即使70年代的搖滾作品,卻沒有過時的味道。坐在我前面的年輕小夥子,抬著頭跟著光轉,興奮地問身旁的女士:「Mom, clubbing?」穿一身喱士的母親答道:「No. Disco. 安靜!」光線射遍我全身,像魔幻般把我送回那青蔥歲月……
許多年前的倫敦,我看了Jesus Christ Superstar,之後整整一個月,腦袋一直揮之不去的歌詞:Tell me what you think about your friends at the top/ Now who d'you think besides yourself was the pick of the crop?/ Buddha, was he where it's at.../ Did you mean to die like that?/ Was that a mistake or did you know your messy death would be a record breaker?/
Jesus Christ Superstar 1972年在London首演,用搖滾音樂重新演繹救世主耶穌的事蹟,被喻為反戰、反宗教的音樂劇。扮演出賣耶穌的猶大穿著緊身而配上流蘇的白衣和白喇叭褲,與一眾袒胸露臍的女演員唱著Jesus Christ Superstar,唱到「Who are you? What have you scarified?」時,總觸動觀眾神經:耶穌是佛陀嗎?為甚麼要死?是上帝的旨意?可以不死嗎?死了又可以救贖甚麼?
文化藝術人人均可享受
我的讀書生涯從來沒唸過Critical thinking之類的課程,但我之所以對批判思考和文化研究產生興趣,一定和Andrew Lloyd Webber的音樂劇有關。從Jesus Christ Superstar反思宗教,從Evita思考女性的身體和權力,從Cats感受弱勢社群的悲哀,從Phantom of the Opera和Sunset Boulevard引起對「成功」的迷思。但看音樂劇,其實只為享受聲色之美,批判思考只是意外的收穫。
我也很喜歡美國Broadway的音樂劇,特別是由迪士尼卡通改編的Beauty and the Beast和Lion King。雖然很多人對這類音樂劇嗤之以鼻,認為過於通俗,缺乏藝術價值。然而,那些聽Michael Jackson歌曲長大、拒絕成年的Peter Pan一族,每看到舞台布景色彩斑斕,連野獸和餐具燭台都會載歌載舞時,都會樂透。對於後者,我完全認同。因為,在公平開放的社會裡,任何藝術產品都不應該成為只有少數人能懂、能享用的文化資本(cultural capital),而導致社會分化。
然而,現在的問題可能還不止於誰能擁有文化資本,而是「經濟資本」(economic capital)逐漸取代「文化資本」,變成階級表徵(representation),逐步宰制和分化階級與個人的生活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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