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梔子花。 網上圖片
蘇滄桑
這世界，不是被上帝控制，而是被「忙神」控制了。
「忙神」像白霧，無時無刻不纏繞著你，每一個忙碌的日子，都是灰白色，模糊了食慾，消失了靈感，遲鈍了感覺觸覺，沒有更快樂，也沒有更煩惱，沒有污點，也沒有亮點，這混沌的狀態，讓你感覺昏天黑地、走投無路，不知道何時何處才是盡頭。
太陽一升起，濃霧便會四散。而「忙神」，卻是無敵的，它時刻都在覬覦你，逼近你，控制你。即使身體閒下來，腦子還在焦灼。
人人都盼望退休，從小學生開始。
這一陣子，我不是被「忙神」控制了，簡直是被它囚禁了。
那天，我家阿姨說：「步行街賣花大伯跟我說：告訴你家大妹子，梔子花開了，讓她來買，她最喜歡有香味的花。」
我啞然，我的最愛，卻連自己都忘了。我長年累月從他那兒買的花，都很素，但都很香—茉莉，丁香，臘梅，百合，梔子花，玳玳果……
阿姨又說：「大伯說，大妹子怎麼好久沒來買我花了？是不是特別忙啊？再忙，也要出來放鬆放鬆麼。」
心裡一動。第二天，我抽空去了步行街，花五十元，從大伯那兒隨便買了一盆梔子花，幾十個小花苞含苞待放，看著就有噴薄欲出的欣喜。大伯說：「這花四季都能開。」我不信，也不指望，更多的是還他一個惦記，為他的「知己」。
繼續忙，繼續和「忙神」抗爭，繼續臣服，繼續祈求上蒼派一個「閒神」來降服它。
一天夜裡回家，一進門，一股異香撲鼻而來，我打了個淋漓盡致的大噴嚏—臥室陽台上那盆梔子花，一下子開出了十幾朵！如同十幾顆星，瞬間照亮了一切！
此後，每天，它都開出十幾朵，邊開邊謝，連著開了十天，那麼恣意，那麼虔誠，無所謂營養夠不夠，無所謂有沒有人欣賞。每當回家鑽進臥室，溫暖熟悉的香味如懷抱般擁上來，我換衣服，吹頭髮，看書，打電話，看電視，寫文章，入睡前，入睡後……它都在，我回家後這十來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香噴噴的，時光跟著芳香起來。
說實在的，我們是「甘願」受「忙神」控制的，因為我們想要更幸福，我們努力，奔波，總以為幸福在「前面！前面！」幸福「很大！很大！」其實，幸福就是這梔子花香，在當下，很小很小—如同生活裡無數其他小小的享受—一小杯茶，一小段音樂，一小部電影，一小會閒聊，一小片奶香餅乾，一小句貼心話，一小個微笑，一小個擁抱……當你花一點點時間，完完全全不理會那個「忙神」，仔仔細細去體會，感受，這一分一秒，就充滿茶香，奶香，書香，花香，這一分一秒，都構成我們的生命，這一分一秒，便會成為灰白生命中的耀眼繁星，心亮起來，濃霧自會消散—天哪，原來，這就是我們苦苦祈求的「閒神」！它一直在，始終在，只要你意識到它！
幾天後，梔子花謝了，剩下了幾朵越來越小的花苞，開不動了，前些天，它也被「忙神」控制了，累壞了。又過幾天後，我得了急性腸胃炎，病假讓瘋狂旋轉的陀螺終於一下子慢了下來。原來「忙神」還有一個敵人—「病神」，推而及之，它還有一個敵人—「死神」。
但誰願意讓這兩個神幫忙驅趕「忙神」呢？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