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因才 復旦大學國際關係博士
全球經濟回升僅僅一年,歐美迭出的債務危機又將其拖入重重迷霧。這個經濟發達、創造引以為傲的現代文明的跨大西洋板塊,自2008年以來,卻成了全球經濟的沉重拖累。而握有數萬億外匯儲備的中國卻成了拉動世界經濟增長的最大貢獻者,去年這一數字超過30%。相比之下,美歐日這三大經濟重心加在一起,才有區區25%。
中國的快速成長
2010年,中國超過日本成為第二大經濟體,比一些機構預測的時間差不多提前了20年。2004年時,中國GDP還只排在第六位,位於意大利之前。但此後迅猛發威,2005年超法國,2006年超英國,2007年超德國,3年時間即一口氣將三個歐洲經濟強國甩在身後。今天中國的經濟總量和對外貿易量已經是1978年改革開放時的100餘倍。這樣連番跳級似的成長速度,不引發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才是怪事。
在新興經濟體中,中國也是一馬當先,將其他國家遠遠拋在後邊。2009年,印度的經濟總量1.3萬億美元,在新興經濟體中排名第二,不過,這只相當於中國同期的四分之一。
從自身的角度來講,中國的崛起只是歷史的正常回歸,並不值得大驚小怪。中國海陸兼備、位居中心的地理位置、佔全球1/5的龐大人口、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澱,沒有理由不成為一個能夠與美比肩的大國。100多年前,在美歐列強憑藉船堅炮利將這頭東方巨龍降服之前,中國一直是名副其實的「大國」。區域「老大」地位只是偶爾遭遇邊緣蠻族部落挑戰,最終還都被融入了其中,消失於無形。這次「王者歸來」,消耗了如此之久,倒算是個歷史意外。
全球權勢格局的再分配
不過,從世界的角度上來講,中國在遠東腹地的騰飛卻非同小可。由他改變的不僅是該地區的地緣政治和地緣經濟,更是全球權勢格局的再分配。
歷史上,東亞、南亞、中東、南歐及非洲等地發展出來的都是區域性的文明,文明之間的互動並不頻繁。彼時的「中華帝國」,權勢所及只在周邊,鄭和下西洋也不過是對「天國恩威」浮光掠影式的短暫炫耀。自1500年以來西方文明在全世界大肆擴展,各區域漸次聯為一體,由此形成了國際關係。此間,新崛起的大國或是德、美等西方國家,或是向西方學習的日本,權力始終掌控在跨大西洋國家的手中。這種狀況直到二戰結束後的三十年間還是如此。
今天的情景則完全不同。中國的崛起不僅代表了西方政治、經濟控制力的下降,更代表著一種多樣化文明圖景的浮現。一百多年來,第一個非西方意義上的國家以自己獨特的模式成功擠入了超級大國俱樂部,這使那些將西方文明及其政治、經濟制度視為普適性的人士以及孜孜以求向西方尋求成功經驗的人士都感到尷尬不已,也讓更多的新興國家越發自信地向本民族的傳統回歸,去發掘自身的特色優勢,對所謂普世文明的深信不疑開始鬆動了。
鑄就包容的新秩序
國際關係學者從歷史的觀察中發現,崛起大國在不斷擴張勢力的過程中必然會和原有體系和老的霸權國迎頭相撞,西方國家間的權力轉移尚且無法回避戰爭,何況一個在他們看來完全異類、可能遵照嶄新原則建構世界新秩序的大國的出現?因而「遏制論」、「威脅論」在這些年會甚囂塵上,中國會感受到各種各樣、以前未曾遭遇的壓力,一點也不奇怪。
中國領導人試圖發掘傳統智慧,以互利共贏的形式實現國家的「和平崛起」。中國等國家到底以怎樣的角色融入國際社會,大國間到底如何相處,由中國等國家崛起造成的體系變革壓力到底如何緩解,這些將是全球不得不共同面對的重大議題。
或許,從八國集團向二十國集團的權勢轉移提供了部分答案。在這一過程中,通過耐心的、互惠式的妥協,中國等新興經濟體的權力需求部分得到了滿足,與此同時,一種更加包容的新秩序也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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