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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1月14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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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廊:患上一種老也不死的病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1-11-14]     我要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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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長壽女作家宇野千代健康地活到98歲。網上圖片

唐辛子

 大概因為日本是個超高齡社會的國家,因此,日本的電視節目也好,出版刊物也好,有許多內容是針對老年健康的。如前不久日本《文藝春秋》就做了一個訪談專輯,內容是關於如何長壽健康活到一百歲。這個專輯裡採訪了好幾位年滿八九十、不僅不患老年癡呆,還活得比年輕人更生龍活虎的名人,其中包括93歲的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和年滿100歲依舊在寫書創作的日野原重明醫生等等,看完這個長壽專輯後,發現這些健康長壽的人,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就是個個都擁有一顆樂觀開朗的心。其中特別是即將滿90歲的尼僧作家瀨戶內寂聽,看她和採訪記者的對話,豈止是樂觀開朗,簡直就是幽默惡搞,沒點高智力的腦細胞,根本無法與這位頑皮精怪的老太太對話下去。

 例如記者問:「寂聽先生89歲,馬上快滿90歲了,還精神這麼好,不僅到處巡迴講法,還筆耕不止,有甚麼長壽秘訣呢?在保持健康上一定也花不少功夫?」

 寂聽就答:「呀!甚麼秘訣也沒有,我也很奇怪自己怎麼老也不死,因此天天在研究怎麼樣可以快點死去。」

 記者又問:「長壽者都注意飲食,想必您也一樣。而且,作為出家人,不能吃葷,這也是您保持長壽的秘訣之一吧?」

 聽了記者的話,寂聽再答:「我超愛吃肉啊,沒有肉的人生如何活得下去?出家人吃葷,死後是要下地獄的,我選擇下地獄。」

 雖然身為尼姑,寂聽不僅大口吃肉,甚至還大口喝酒。她又告訴記者,三年前,她遇到了不愉快的事,一個晚上獨自一人喝光了整瓶的白蘭地。三年前的寂聽,是年滿86歲的尼僧老太,可居然會整夜喝酒買醉,真是性情奔放。

 寂聽一輩子熱愛寫作,而且其內心也極度自在自由。活到年近九十這樣的年紀,她早沒有任何拘泥,也不受任何束縛,對一切心之所至,順勢而為,從不刻意,只有天然。為此,寂聽說:她並沒有甚麼長壽秘訣,只不過是「患上了一種老也不死的病」。

 說到「患上一種老也不死的病」,還不得不提及日本另一位長壽女作家宇野千代。宇野千代健康地活到98歲,一直到98歲離世前,依舊在每天堅持寫作。宇野千代出身貧寒,卻天生愛美,年輕時窮到一年四季只有一件和服,卻同樣將日子過得花枝招展。在回憶錄裡,宇野千代曾這麼寫道:「即使冬天,我也只有一件單衣和服,白天穿在身上,晚上就掛起來晾著……連鞋也沒有,更沒有錢乘東京的電車,我就光著腳,穿著唯一的和服,沿著電車軌道旁的小路,走上幾小時出門去打零工,心裡感覺很愉快,絲毫沒感覺自己窮,也沒感覺自己甚麼地方不如別人,反倒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特別很有個性……」

 宇野千代的一生戀愛無數,基本上是戀一次被拋棄一次,算得上日本家喻戶曉的「失戀女王」,但儘管屢遭男人拋棄,宇野千代也毫不在乎,說:對於離去的男人,她從不追趕和挽留,也不計較或拷問男人的負心,但每次失戀,必定獨自一個人閉門嘶嚎痛哭,躺地摸爬翻滾,宇野千代謂之為「失戀體操」。閉門做完「失戀體操」之後,換上最心愛的衣裳,給自己化上一個最完美的妝容──走出去,嫣然一粲之中,前面不遠的轉角處,另一段全新的戀情,正在婀娜招手。

 宇野千代42歲那年,在經歷了第三次被拋棄的失敗婚姻後,遇到了比自己年輕10歲的記者北原武夫,並對他一見鍾情。於是天天去北原供職的報社,讓前台小姐通報,請北原出來與她見面,為此引得報社上下輿論紛紛。因為當時的宇野千代,早已經是無人不知的名作家了,而北原還只是個小記者,並且比她小十歲。但宇野千代不管不顧,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小姑娘一般羞答答地跑去報社大門口等候心上人,一直到最後,連北原也被這份癡情感動,娶她為妻,在東京帝國飯店舉行盛大婚禮。

 當然,這場婚姻最後也還是以北原拋棄宇野千代而告終的。北原提出和千代離婚時,千代67歲,北原57歲,眾人都同情地說「宇野千代啊,你又被拋棄了!」可千代並不因大家的同情而落淚,她心平氣和地在文章中這樣寫:

 「我們極其自然地分開了,就像秋天到了,樹葉從枝頭飄落那樣地自然。即使有些許的苦惱,但那也只是類似於樹葉離開枝頭時,一瞬間的微痛而已。」

 宇野千代88歲那年,在東京帝國飯店舉辦盛大的米壽派對,當88歲的宇野千代,身穿著自己設計的、全身飄滿櫻花花瓣的「櫻吹雪」和服,在掌聲雷動中明艷照人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笑容依舊如18歲一般可愛羞澀。派對上,當幾名男演員扮演的宇野千代曾經的戀人和丈夫,一一走上舞台圍繞在88歲米壽的她身邊,為她送上最溫柔的祝福時,整個宴會廳,在一陣接一陣的歡樂爆笑聲中,徹底沸騰了起來──那個時候,她曾經愛過的、也拋棄過她的那些男人們,都早已經化土為安,只剩下她一個人,因為「患上一種老也不死的病」,依舊孜孜不倦地活在這個人世上。

 過完88歲米壽的千代,在第二年開春第一篇專欄文章裡,提筆這樣寫道:

 「如果將米壽作為人生的一個段落的話,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大概可以算作是我的晚年了。」

 從88歲開始,終於步入了「晚年」的宇野千代,在書中驕傲地誇口說:「人生在100歲以下去世的,都屬於『事故死亡』」。並且在98歲那年出了一本隨筆集,名為《我覺得自己根本不會死呢》,十分驕傲地宣稱自己要活到120歲,但結果,也許因為驕傲過猛,千代不小心偶感風寒,不小心患上了急性肺炎,在98歲那年「事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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