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以《150cm Life》和《一個人住第五年》成名的日本漫畫家高木直子,在她另一部作品《我的30分媽媽》之二裡,提到小時候在三重縣鄉下第一次搬家。她是家裡的老二,有個姊姊和弟弟。
小孩子對搬家這事總覺得十分新鮮。大人收拾東西的忙亂,事前去新居打掃清潔等雜務,對小孩子都是一種奇特的興奮,好像要發生甚麼了不得的大事。然後,搬家的日子終於到了,很多大隻佬突然出現,多年沒動過的笨重傢具,突然離開原位,多年不見天日的牆角落,第一次見到日光,牆腳結成一團團的厚塵。傢具長年不動,留在地板上的形狀界線,對小孩都留下很深印象。起碼這是我小時候第一次搬家的記憶。
說回高木直子,本來家住爸爸的員工宿舍,後來蓋了新的獨幢屋,還有院子。搬家了,搬家了,直子很高興,也很滿意新屋的一切。只是過了幾天,對新屋習慣了,不再新鮮,她就問,為甚麼還不回家呢。爸媽就說,這裡就是家啊。小小的直子這才明白,搬家的意思,就是以後不再回去了。
另外一個故事,講直子的爸爸,在兒女小時候原來有寫育兒日記,記下孩子日常瑣事。到直子長大了,看爸爸的筆記,對其中一條印象很深。話說有天小兒子鬧得厲害,爸爸騎單車帶他出去溜溜,經過直子姊姊的小學,剛好遇上小息時間,直子姊姊見到外面的爸爸,便跑過來打招呼。爸爸問,下一節上甚麼課,姊姊答,數學課。
這就是很庶民的生活記錄。你問有甚麼特別,其實沒有,但父女之間在家庭以外的時空相遇,女兒雖小但已開始有自己的天地,還有數學這種好東西在等著她去經歷。女兒或早已忘記這事,但爸爸對那次相遇明顯有感覺,而要記錄下來。女兒其實已開始一步步走上自己的路,老爸的角色,就是問問而已。
上次談到木下惠介的《二人世界》劇集,就有很多這種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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