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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風」講「月」,讀之賞心樂事。
黃仲鳴
很久以前,在報上看到一篇《玫瑰有刺》的短文,其意是以玫瑰比喻愛情,懂得摘的人便不會被刺到;反之,每被刺到出血。這個比喻不算深奧,但饒有深意,值得在愛情路上的男女細細思考。
日前在書肆購得胡文輝的《廣風月談》(廣州:花城出版社,二○一一年八月),其中有篇(玫瑰還是紅豆),將兩者的寓意說得很精妙。他說「玫瑰是現代的、西方的,紅豆是古典的、中國的。」記得唐朝王維有首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因此,胡文輝借此而指「紅豆意味著相思在遙遠的異地,相思比相處更能證明愛情的深切。而玫瑰意味著廝守在現在時,無法廝守即無法相愛。」而且,「玫瑰華麗、鮮豔、熱烈,然而容易受傷,容易凋謝,代表著『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的愛情觀。」而紅豆「平常、含蓄、冷靜,然而穩定堅固,可以耐久,代表著『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愛情觀。」
不過,現代男女有誰還懂得「紅豆」?有誰還要「紅豆」的愛情觀?男士追求女士,有的是送玫瑰,誰會送一粒紅豆?
《廣風月談》是由一篇篇的短文綴成,輯一是談男女間情事,內容卻非下三濫。胡文輝的「口味」,不喜赤裸裸,而是含蓄的美。他便寧願選擇「紅豆」,而非「玫瑰」;又如〈談夢露的露〉,胡文輝說:
「在《七年之癢》裡,當地鐵口的風自下而上翻動夢露的裙子,只見裙裾飛揚之時的春光乍泄,笑靨如醉之間風情萬種,但此時仍是欲裸而未裸,似露而非露。」
好個「似露而非露」,方今電影的床戲裸戲,可還有夢露式的未露?
在〈遙想《花花公子》〉一文中,胡文輝指《花花公子》在六十年代成為「雜誌史上難以逾越的神話」,端在那些月度裸女並非如一些港版色情雜誌那麼三點盡見,「成功地使色情成為時尚,風流而不下流,意淫而不濫淫,是高品質的優雅色情。」即是,胡文輝所愛的仍是「含蓄」,「太露」的他不喜歡。但,半裸、全裸、欲露不露,都是美女,那才具吸引力。胡文輝便說自己「如此熱愛低級趣味」。這「低級趣味」代表的是:「我們庸俗的幸福生活」。
輯二的所選是影視話題的文章,仍然有不少風月筆墨,如〈脫〉,如〈私慕〉,如〈床上的愛國主義〉,盡是與性、愛情有關,讀來實是賞心樂事。
在〈後記〉裡,胡文輝說:「二十年間,我生活的中心就是書、書、書,然而書終究不是一切,人的心靈不可能只用書來填塞,總需要一些趣味和癖好,苟未免有情,亦復誰能遣此?」胡文輝的「填塞物」,就是「書外之物——世俗和流行事物——的一點低級趣味。」
太過埋首於書,會成書呆子,太過迷戀「低級」,會成庸俗之夫;兩者結合,那才有《廣風月談》這類供我「填塞」空虛心靈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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