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 輝
杜而未神父情迷「月亮神話」,著有《山海經神經系統》,他在《論神話數字》一篇指出,《山海經》所載的奇數如一、三、四、五、七、九,都與月亮有關。他認為《山海經》中的鳥獸,有一翼一目,一角一目、一臂一目一鼻孔、一目而一手……俱為「不圓的月形」。
根據杜而未解釋:「目眶有大小,月形似『一翼』並似『一目』……為將一數字發揮出來,經中用『目』字的次數最多,表示當時的民眾,深信月神監視著下土吧」,據此,「一手一足」的「人面獸身」乃是神魂,亦即月神,一足的「夔」,也是月神。
至於三桑、三歲、三成、三首、三青鳥、三尾、三足等,杜而未認為也是月亮數字,因為一月有三十天,據他分析:「《海內經》的『后土生噎鳴,噎生歲十二』,可與《大荒西經》的『羲生月十有二』合看,『歲有十二』,分明是一年有十二月的神話……」從而斷定,其實后土、噎鳴、常羲,也不外是月神。此外,他認為先民觀月,以為月中有山和水,乃有「山高三百仞,水深三百仞」之說,亦即先民眼中的月山和月水。
古陰曆有大月與小月之分,有時是二十七天,有時是二十八天,據此,杜而未認為四和七也是月亮數字,因為四乘以七等於二十八。他因而認定《山海經》中的四角、四翼、四足、四首、四面、四耳,所代表的是新生之月。至於五彩、五色、五千仞、五鳥……都是月亮五色的根據,女媧補蒼天所煉的五色石來自月亮,故此,五也是月亮數字。
杜而未長期情迷「月亮神話」,從而深信《山海經》所載的數字都與月亮相關,他更在《神話與數字》中指出,「九」數和「二」數的意義互相聯繫,三乘以九等於二十七,「二十七是月亮在陰曆內出現的夜數」,從而推論九辯、九歌、九代、九尾……等等,都只是為了配合九數。
按照杜而未的說法,大概沒有數字跟月亮無關了。他既認為奇數一、三、四、五、七、九都是月亮之數,那麼,偶數二和八應該也是月亮數字,因為二乘以二等於四、而四乘以二等於八;六何嘗不是呢?因為二乘以三等於六、一加五也等於六,但這只是基礎數學,不足以當作推論神話數字的理據,如此推論,恐怕不無穿鑿附會之嫌,大概跟扶乩之術無大分別。
何新論《神秘數字——八卦與九宮》,以《大戴禮》的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三數之和均為十五)等九個數字,配合數學的魔方討論,則顯然較合情理。先民對數字的概念比較樸素,跟天文、曆法、農耕、信仰當然是息息相關的,但不大可能把所有數字都歸納為杜而未所推論的月亮之數吧。
杜而未研究的是月亮神話系統,而何新研究的是太陽神話系統,兩者合該殊途同歸,據人類學大師馬林諾夫斯基(Bronislaw Malinowski)在《原始心理的神話》(Mythin Primitive Psychology)一書指出,兩派都屬於「自然派神話學」——此一學說十九世紀初盛行於德國,認為原紿人關心自然現象,特別是日和月的自然規律,他們長期觀察日和月的規律和變化,嘗試將兩者的軌跡加以解釋,於是為日和月創作了人格化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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