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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這部電影，九把刀的名字紅上加紅。
在台灣，九把刀本身便是一個流行符號，他寫小說的速度、創作類型的廣泛讓人嘖嘖稱奇，他將當下年輕人的想法把握得恰到好處，寫出來的小說洋溢著青春、活潑的味道。青春之於他來說，是一個美麗的夢，他回不去，卻將青春的點滴化為文字，點燃每個人內心對青春的嚮往。他讓「那些年」成為最流行的文化符號，以自己的經歷喚起同代人的共鳴。
■整理、撰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最初，九把刀想成為一個漫畫家，因為小時候很迷《小飛俠阿童木》這部卡通片，主角阿童木的形象讓他印象很深刻，他便以此為畫畫的藍本。喜歡漫畫的人都曾經幻想過自己成為一個漫畫家，但不是所有人都會以此作為自己的職業。九把刀說自己是一個沒有耐性的人，他想知道自己是否適合這個工作，所以他「提早」開始嘗試，初中已經去學美術，最後他也提早知道自己並沒有這方面的才能。
「我覺得很殘酷，但也覺得特別幸運。」
挫折是寫作的動力
在嘗試畫漫畫的過程中，他看到自己的不足，卻也意外發現自己很有想像力。他非常喜歡《龍珠》、《海賊王》這些充滿男子氣概的漫畫，畫著畫著他發現自己不會畫女生。「女生在我筆下都非常殘暴，那時我經常畫正義與邪惡對抗這類型的主題，兩個男生為了一個女生爭風吃醋，同學看到了都說，女生這麼醜，男生為甚麼不合力打死她，然後做好朋友？」聽起來讓人忍俊不禁的評語，卻讓九把刀很受傷。
「我沒有辦法在漫畫裡走出自己的路，我給自己的機會其實不夠多。當時醒過來是因為我想出來的故事幾乎都多姿多彩，但我的漫畫技巧沒有辦法支撐我畫出來的東西，我的技術追不上我的想像力。」回想最初對漫畫的執著，卻沒有辦法延續這個夢想，九把刀話語間不免流露出一絲絲的挫敗感。
在漫畫裡他找不到自己立足的位置，他把憂傷化為寫小說的動力，反而覺得用文字來當作故事的翅膀才是自己擅長的創作媒介。
網絡是最強的後盾
九把刀今天可謂名利雙收，是當代最成功的作家，但成功從來都不是他所追求的目標。他從小學三年級想要當漫畫家，到中學三年級放棄漫畫夢，中間努力了好幾年，到他重新開始說故事，已經是大學最後一年了。他花了很長時間去探索自己的想法，然後發現自己繞了一圈回到了原點，答案其實近在咫尺。「不管在甚麼地方，作家的形態大多都是不暢銷、經常被忽略的，我現在接受採訪表示我已經是一個特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特例，幾乎所有的作家在一開始創作的時候都是很單純的，只是因為喜歡，但一件事做久了，你會開始有答案。有人一開始寫作便提出要成名這樣的願景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很荒謬。」
他寫了十一年小說，但前五年的銷量非常差，而在那段黑暗的歲月中，給他力量的反而是很多人不屑一顧的網絡讀者。他說網絡成就或毀滅一個人的速度都非常快，因為網絡最大的特色是小說在更新之間給了讀者一個批判、想像的空間，把文本切成一個破碎的狀態，讀者的反應在這個破碎的空間裡直接傳輸給作者。「我前五年的小說賣得非常爛，但我沒有因此而喪失信心，因為網絡上有很多讀者給我鼓勵。有人誇獎你文章寫得好，我們就會有一種奇怪的驕傲感，會覺得原來是這個世界跟不上我們。」因為網絡，他得以在一陣叫好不叫座的聲音中生存下來，快樂地繼續寫作。
我是大眾文學作家
他以網絡作為寫作的平台，也以讀者為寫作的依歸，對於一直支持自己的「粉絲」，他一直抱以相當程度的回饋心態，寫大家喜歡的題材、故事，走通俗風。他很喜歡看一部叫《Nana》的日本漫畫，其中有一個對話讓他印象很深刻。年輕的作曲家跟女朋友抱怨說，整天寫這種曲子真的很難，快要寫不出來了。女朋友跟他說，只寫自己喜歡的曲子有甚麼了不起，要寫出一首大家都喜歡的曲子那才叫厲害。這句話讓他開始思考自己的寫作狀態。
「寫自己喜歡的多麼容易啊，因為那是你的創作，但一個作家存在於世界上並不是為了自己而存在，是希望自己的文字和想要表達的東西可以跟這個世界對話。」愛情也好，親情也好，寫出來的故事是希望提醒大家珍惜身邊的人，如果只是自我感覺良好，沒有辦法打動別人的話，那寫作便沒有意義。
嚴肅文學跟流行文學之間一直都有矛盾，「自我」與「無我」的寫作生態永遠都是對立的。「我總覺得嚴肅文學作家喜歡賴皮，他們總是可以把書賣得不好歸咎於讀者的文化水平不夠，他們覺得可以割捨市場考慮，一切的光芒都是來自於自己。」九把刀對嚴肅文學作家的曲高和寡不以為然，甚至對這些打從心底瞧不起大眾文學的人擱下狠話──大眾小說如果賣得很差就代表不大眾，一個不大眾的大眾小說家既沒有尊嚴，也沒有市場，而他不要做一個毫無存在價值的大眾小說家。
「我們的光芒來自於讀者，而我們的箭來自於傳統文學，我們既然得到讀者的支持，那就不妨把背讓出來，讓傳統文學多射幾支箭。」
有人說他很驕傲、很自負，而他也用最實際的方式表現他的驕傲不容別人來踐踏。他在台灣面對這些惡意的批評和言論的時候，也不跟人家爭執，直接投稿去文學獎那邊，然後拿幾個獎回來。他不諱言：「我做得到，只是甚麼時候去做跟要不要做而已。但你一個嚴肅文學作家有辦法把書賣好一點，把排行榜的數字拉高一點嗎？」他要證明自己雖然是一個大眾文學作家，但不甘心被人看不起，只要他肯寫，他可以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延續剎那的幸運
九把刀寫大眾喜歡的小說，也以打動這一代人為其寫作的理念，他對於市場有一定的了解，甚至知道校園愛情是當下最暢銷的網絡小說。但他也反問自己：你了解暢銷的事情又怎樣？「這麼多人在寫網絡小說，你知道這件事並沒有用，你知道就代表做得到嗎？做到之後出版社的行銷跟得上嗎？」
有些東西是沒有辦法計算的，作家能夠做的只是寫自己喜歡的東西。「其實啊，我能夠被大家喜歡的原因一定是幸運。每個人可能都有一個被光打在身上的機會，所以我覺得暢銷之後的第二本書才是關鍵。你能夠讓這道光留在身上多久？每個人都有幸運的時刻，但接下來的事可能跟幸運無關。」九把刀話鋒一轉，突然謙虛起來。
是幸運，但也因為他夠努力。他寫書的速度讓人驚嘆，寫作的風格多元化到讓人無所適從，因為他從來都不等靈感來，反而是無間斷地去寫。李敖曾說：妓女不能等到性衝動才去接客，作家也不能等到靈感來了才寫作。「你要把靈感鋪成一個故事，可能要想一個星期，花四個月去執行，寫完改好已經是半年以後，所以靈感是廉價的，過程才是困難的。」
他會毫不猶豫地批評那些整天喊沒有靈感的人：「其實你只要認真地生活，時時刻刻、設身處地去想像自己是別人的話會怎麼做，常常保有自己的觀點，其實不見得要靠靈感去創作。」
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有人是刻意為之，也有人是自身有這個才華。九把刀，他是刻意，也是無意。
本文內容來自香港電台普通話台與中央人民廣播電台華夏之聲聯合播出之《文化名人面對面》。本集九把刀的訪問將於六月二日(星期日)下午三時至四時在普通話台播放，港台網站(rthk.hk)直播及提供節目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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