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一路綠蔭風景，歲月靜好。 網上圖片
翁秀美
每天上班，經過一條小路，青磚鋪地，兩邊樹木粗壯高大，枝葉漫漫，半空中各自向對方領地擴張地盤，糾纏在一起時，相親相愛地搭成一個半圓的弧形，一直延伸開去，人行其中，彷彿走在一個長長的圓筒形的綠色長廊裡。
春夏天氣多變，常常是東邊日出西邊雨，樹多濃蔭，不帶傘也無妨。榕樹氣根披披掛掛，末梢長出兩三寸長的淡黃，給褐色的枝幹添了些許明媚。晴日，陽光被阻在密密匝匝的樹葉之上，雨後，無數氣根末端墜了透明的水滴，就這麼懸著，拂在頭頂，不時有豆大的水珠落下，打在頭上、身上，清涼暢快，磚縫中嫩綠點點，樹棵下小花簇簇，還有滴溜清圓的鳥鳴，整個人如被叢林包圍，感覺甚美。
路邊轉角處有個小公園，一早一晚，人們在此鍛煉，早上打打太極，晚上跳舞。路上匆匆忙忙者多為年輕人，職業裝，提著包，目不斜視，理想在前方。孩子們結伴上學，一路走一路鬧。一個男孩子在後面伸長脖子叫：阿星、阿星！被叫的孩子故意搖頭說，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然後得意地笑，停下來待他走近勾肩搭背地一塊去了。老人多是緩步而行，提了小收音機，播放京劇、粵劇、紅梅讚等經典戲曲，瞇著眼傾聽，不時跟著哼幾句；也有推著嬰兒車的年輕母親，孩子在車裡咬著小手，瞪大眼睛，清澈的眸子裡看到的該是：紅花，綠葉和安寧。
是誰說過太陽每天都是新的，太陽只有一個，落葉真真每天都是新的，樹上永遠青翠一片，樹葉彷彿永遠也掉不完，有時候連枝杈一併落下。樹上葉兒千萬片，只有落到腳邊，才進入眼簾，才會認真看看它下落的姿勢，是仰著還是俯著，不知道它落的時候樹會不會傷心，總之生命是枯萎了，翻個身就沒了，心裡總有些憐惜。每天，總能在固定的時間，看到固定的清潔工清掃落葉，她掃得乾淨，但可能很煩，落葉太多了，幾步遠就是一堆，如果她知道我的想法，肯定會說，矯情！你來掃幾天試試。
周末一陣暴雨，傍晚雨住，落葉厚厚鋪了一層。迎面走來祖孫仨，穿校服的小男孩牽著四歲左右的妹妹，邊上阿婆兩手提了好幾個包，妹妹突然停下皺眉叫道，外—婆……，聲音又軟又輕，外婆問，怎麼了？妹妹提起左腳叫，有樹葉哎。原來拖鞋裡跑進了一片樹葉，我想笑，是童話裡的豌豆公主麼，二十床棉被之下仍被豌豆硌得睡不著覺。外婆故意板著臉，說，小調皮。彎下腰，將樹葉拿開放在小姑娘手上。「快走，媽媽等我們呢。」小姑娘討好地再叫一聲：好—外—婆！軟軟糯糯，空氣裡像揉了槐花香，沁人肺腑的甜。滿地青青黃黃的落葉伴著遠去的背影，油畫般醉人。
小路花香鳥語，樹木蔥蘢，充滿生機意趣，每天經過，如晤故人，心情愉悅，直覺得歲月靜好不過如此。然路上行者多為路人，皆奔目標，少有留戀。路卻多情，遣一路綠蔭風景相迎相送，不管你記不記得回頭。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