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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部時光穿梭機，你會選擇哪個時代呢？ 網上圖片
馮 磊
今年廣東高考的作文非常別致，出題人竟然開出了《你想生活的時代》這樣有趣的標題。
這題目突然帶給我很多感慨。原因在於，我這個七零後，習慣了被命運安排的生活，突然給我自由，讓我選擇，竟然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當然，我隨即否定了自己是一個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的可能，開始思考醞釀這件事。
大歷史學家湯因比曾經說過，如果給他自由，他願意選擇生活在公元一世紀的新疆。原因是，彼時的新疆是一個多種文化交匯的地方。——文人的腦袋瓜子轉得一般比較快，除了願意生活在一世紀的新疆，湯因比還想活在宋朝。論原因，據說因為宋朝的開國皇帝曾經留下祖訓：本朝不得以言論治罪。這一條，比起被某些歷史學家反覆歌頌的康乾盛世要強多了，比明朝朱棣的血腥統治也強多了。
湯因比願意生活在宋朝，德國漢學家顧彬則喜歡唐朝。這個喜歡給中國文壇找找麻煩的刺兒頭說，他想到唐朝去，和李白一起生活。他說他懂得「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的孤獨，如果見面，會請李白喝六十八度的白酒。說心裡話，懂得唐詩實在算不上甚麼，在內地，小學四年級的學生就懂得「天際流」了。倒是請李白喝酒這件事情，頗能夠說得過去。我倒希望，這兩個充滿浪漫主義情結的文人，大醉之後，能夠像北宋梁山泊的好漢們一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喝醉了去文字的叢林裡廝殺一番……
如果是我。如果是我，我願意生活在沒有電燈的時代。千萬年來，我們的老祖宗一直生活在黑燈瞎火的暗夜裡。每到夜晚，他們都早早休息。他們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模式，不像我現在，起得比雞都早、睡得比狗都晚。
現代科技的偉大力量，早就把我折騰成了一個愛失眠的傢伙。與我同樣經常失眠的一個朋友，頭頂早就謝了。出了門走在大街上，給人的感覺是：此君乃環保節能的模範。
如果沒有電燈電話電視機電腦，如果沒有網絡，我最多晚上八點半就休息了。這樣，該死的胃炎也不會纏上我。我不喜歡生活在有現代科技的時代，儘管我充分享受了現代科技的種種好處。
如果給我選擇的自由，我不願意生活在康乾盛世和漢武帝時代，更不願意生活在每個王朝的末期。
漢武帝時代固然雄武，但是老百姓付出的代價太大。為了打敗匈奴，國家府庫枯竭，民間十室九空。這樣的時代，足以滿足野心家的偏好，卻太不適合普通人的生活。
我不願意生活在康乾盛世。這樣的時代，一方面國家經濟迅速穩定，另一方面，文化領域萬馬齊喑、風聲鶴唳。我同樣不願意生活在每個王朝的末期。當年崇禎帝自殺之前，親手砍下了自己女兒的手臂，哭著說，「汝何故生我家？」這是何等的悲慘！《資治通鑒》裡，專門錄有南朝宋末代皇帝劉准的一句話，這個走投無路的皇帝說：「願後身世世勿復生天王家！」
末代皇帝們尚且如此，黎民百姓的日子就不要說了。東漢末年，十室九空。到了西晉，全國人口不過數百萬人。因為長期戰亂，死者十九。曹操在《蒿里行》中寫道：「千里無雞鳴，白骨露於野」。至於唐朝末年，黃巢起義，軍中無糧，起義軍就抓住老百姓殺了吃。把人放到石磨裡磨成肉泥……王朝末世，慘不忍睹。
我算半個文人吧。如果讓我選擇，我願意選擇生活在文藝復興的時代。因為那是一個文化自覺且充滿朝氣的時代，就像屬於中國的一九八零年代。我還願意選擇盛唐，那個時代大街上酒店裡站滿了胡姬，金髮碧眼的美女們以及他們的家人紛紛到長安來淘金。當然，選擇盛唐還有一個理由：那是一個文化上充滿自信的時代。大氣，無與倫比，百無禁忌。
如果給我充分的自由，我還想到蘇東坡的時代去，聽東坡持鐵板唱大江東去……這樣的生活，才是真正開心快樂的生活。當然，我不會選擇兩晉，儘管阮籍的白眼很可愛，但那是亂世，江山不幸詩家興，顛沛流離，又有甚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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