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出席一個座談會,同座的有杜琪峯和邱禮濤,大家無可避免又提起年前甚囂塵上的「香港電影已死」論述。杜導直言從不覺得香港電影死亡,並提出與其說大家跑去拍合拍片令港產片質與量俱下降,不如說當年大家蜂擁到荷里活去,儼如發了一場不真實又快醒來的夢。
會上,大家都同意,港產片至今仍沒有一個一致的定義。香港電影金像獎、香港影業協會各自有規定,但要多少個香港人參與一部片,才叫港片,似乎只是一個因應不同需要而去約定的問題。若說定要在製作上下一個精確的定義,毋寧從意識表現上,為「香港電影」確立一個身份,似來得更有意義。
香港電影,自然該是能表現香港精神的電影,而香港精神,並不是抽象的甚麼核心價值,而是可以從當下城市生活(當下又必然帶上往昔歷史文化的烙印)找到的各式特色,包括高速、效率、向錢看、反智、一窩蜂和機變靈動。表現在電影中,便是高密度剪接、節奏明快、動作主導,以至男盜女娼的題材。
香港電影正是這樣一種現實存在的意識結晶。從其本身觀之,它適應性高,包容性大,傾向轉型、變身而不容易以「死亡」類比。之前港片減產,青黃不接,不是因為缺乏人才,只是市場結構轉變,投資者和年輕人都未即時適應過來。
近兩年的走勢是,融資及製作系統得到改善,反而是新力軍的質量問題。舊的電影人嗟嘆一代不如一代,年輕人反指舊人創意枯竭,「霸著茅坑不拉屎」。
其實香港電影人新舊之別不在才華,而在對電影的熱誠。舊人大多心有同感:今天的年輕人不少僅得「三分鐘熱度」(所謂「吃不得苦」只是同一現象的不同表述),表現出來,有時甚至很急進,一旦曉得在可見將來沒有機會當導演,便打退堂鼓。
那其實也與電影器材有關,今天拍電影實在太容易了。
i-phone年代,速度要求不是舊人所能想像,而這也可能是香港精神的進一步體現。 ■文: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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