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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電影《監獄風雲》揭露監獄內幕，血腥暴力的場面讓人膽戰心驚，人性的陰暗面也被詮釋得淋漓盡致。後來，美國同名電視劇也帶來了監獄中的點點滴滴，透過集中描述一個監獄所發生的各種事，帶出監獄生活的複雜性。而最近，Discovery頻道播放的《監獄新人週記》（First Week In）則採取鏡頭監控的方式，紀錄囚犯入獄後第一個星期面臨的精神壓力與際遇變化，真實的監獄生活與電影劇情其實是兩碼子事。
文：香港文匯報記者 伍麗微 圖：資料圖片
美國司法統計局的國際監獄研究中心資料顯示，美國各地每年有一千三百萬人需要入獄服刑，是全世界判刑入獄率最高的國家。各式各樣的人在監獄中相遇，除了擦出難以想像的火花之外，叫人驚訝的是現實中的監獄生活並不如影視劇集般誇張、失控，一夜之間失去自由與權力的囚犯，並不只是以暴力、血腥的形式宣洩自己的憤怒，環境的改變讓他們情緒失控，感到絕望崩潰，這才是監獄帶給人最大的折磨。
監獄裡的人來自不同的環境和背景，有因販毒、殺人不遂、盜竊、綁架、搶劫、持危險物品被捕的犯人，也有酒後駕車、藐視法庭等罪名較輕的人，而律師、醫生等社會背景良好的專業人士入獄後遭遇到的改變、心理的衝擊比普通人大，他們如何調適心情、轉換情緒的過程也很值得探究。
打擊犯人的自尊心
囚犯先到調查監獄報到，接受警官的檢查，待期滿後才被轉往一般監獄。首先他們被要求脫衣搜身，然後要去洗澡，警官接著檢查大家的手、舌頭等地方，甚至連生殖器下面及臀部都不放過。囚犯在檢查的過程中會感到羞恥、自尊被打擊，而這也是坐牢的其中一個目的──毫不留情地奪走犯人的一切。
檢查過後，警官會進一步要求他們剪頭髮、剃鬍子等，犯人在這時已經感到生活大亂、感到害怕，希望噩夢早點完結。
但這只不過是一個開端。
千變萬化的情緒交替
接下來，當他們被送到一般監獄以後，會覺得自己的自由慢慢地被剝奪。他們先要完成入獄登記，然後按犯罪的嚴重程度分級，以保障大家的安全。他們不能自由地喝水、上洗手間，連食物也不如人意。
當犯人在監獄住上一兩天之後，他們會不斷思考，很多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第一，犯人反思自己犯下的錯誤，由一開始的不以為然變成後悔萬分，會一直想自己如果沒進監獄的話正在幹甚麼，會仔細回憶自己犯罪的時候到底在想甚麼。
第二，他們開始想家。他們覺得監獄生活生不如死，如果不是為了家人根本熬不下去。有些人甚至希望可以被調到離家近一點的監獄（美國監獄數目很多），好讓家人可以經常來探望自己。
第三，部分犯人會自嘲，以所謂的幽默來掩飾焦慮和恐懼。而他們心裡也感到沮喪，覺得監獄的一切都比不上家裡，會挑剔牢房裡的一切，如覺得床不舒服、窗外的視野不好、不習慣身邊有室友。
第四，監獄裡的生活每天都千篇一律，一直在消磨時間，犯人只能看書、睡覺或把自己搞瘋。有些適應能力比較強的人，會自我調適找樂趣，例如為自己看見窗外一些小動物而感到興奮，而這也是他們一天中最精彩的部分。
第五，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負面的情緒會一點點浮現出來。他們會覺得對不起家人，會想到未來出去以後應該用甚麼態度面對家人。犯人的意志力也慢慢被激發出來，因為想到未來，即使監獄條件多麼不好、如何被人排擠、打壓，他們也會為了家人忍下來。
希望與絕望並存
在監獄裡，很多無法想像的事都會發生，類似於《監獄風雲》般的情節也確實存在，但在入獄的第一個星期，精神、心理的耗損度似乎比生理問題更值得關注。從以上幾個常見的狀態中，不難察覺犯人的心情很複雜，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希望與絕望的角力、過去與現在生活的反差，短短幾天，大多數人已經悔恨萬分，希望早日逃出生天。
監獄確實在某程度上發揮了其功用，至少慘痛的教訓讓犯人意識到自己在監獄中應該如何生存，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與誰來往都將會決定他們往後在獄中的日子。 監獄是一個很複雜的地方，會出現的情況遠遠超乎想像。除了血腥暴力外，這裡會上演最溫情的戲碼、有最感人的一幕，一個電話，讓犯人痛哭流淚、發誓重新做人；因為想念，讓他們大呼「我愛你」。何其珍貴，何其難得。
雖然如此，這裡也是摧毀一個人的「地獄」。被隔離、被幽禁、剝奪一切聯繫，長此下去，足以使人精神錯亂、心靈被扭曲、產生幻覺。在服刑期間，犯人出現焦慮、妄想、抑鬱、失憶等情況，意志力堅定的人可以熬過來，但心靈脆弱的人很容易被擊倒，患上精神病。被隔離實際上就是一種「情感折磨」，即使刑滿被釋放後，可能也覺得自己仍處於被隔離的狀態。有精神學家曾在上世紀八十年代通過採訪囚犯而得到一些彌足珍貴的資料，以下是部分證詞。
囚犯一：我曾經陷入心理停頓的狀態，記憶力衰退，聽力出現問題。一切都被隔離在意識之外，失去方向感。
囚犯二：我好像看見甚麼東西在動，他們不知在我背後搞甚麼，我看不清楚。剛才是不是有人在打我？
囚犯三：監獄的一切都在移動，一切都變得更加黑暗，覺得自己正在失去視覺。
囚犯四：我無法集中精神，無法閱讀，大腦好像被麻醉了，我甚至無法理解一些我認識的單詞。記憶在流失，你好像正在失去一些東西。
血腥暴力VS精神虐待
監獄裡衣食充足，條件也不算差，但生活被排除在外、失去與他人接觸的機會。這已不僅僅是失去自由那麼簡單，而已經對犯人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很這種傷害可能不會有痊癒的一天。犯錯了，被剝奪自由是合理的事，但監獄制度無邊際的傷害不見得完全合理，這種懲罰已遠遠超出一個人可以承受的範圍。
血腥暴力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精神上的「虐待」。
罪有應得嗎？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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