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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廈門海灘，對面就是金門。作者提供圖片
陶然
早在萬隆生活的時候，就聽說廈門這城市，當地稱為Amoy，大概是廈門話轉音吧，但在我們非福建人的耳朵聽來，卻成了「阿妹」。我們年少無知，聽了只會哈哈大笑，更多的東西並不去理會。如果深究起來，各族語言這東西，實在奇妙。
對上一次去廈門，印象中是1999年，在泉州參加會議之後，師妹請我拐到廈門參加散文筆會，一轉眼，上世紀已翻成2012年，猶記得當時在機場握別，言猶在耳，歲月風塵已經遙不可及，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像輕風飄過一樣，不留一點痕跡。
重臨機場，我已記不清是舊雨還是新知，但見來迎接的老友Ｑ和S一臉疲憊，原來他從泉州趕來，從香港飛的航班晚點，足足等了四個小時！他一臉不在乎，說，很正常呀！這不算甚麼！問題是還要繼續等待，從上海飛來的C，原本應該兩點多就到，又是晚點，比我還要姍姍來遲！
晚點一點也不奇怪，但香港起飛時就有點折騰，起初叫我們在指定閘口乘搭機場穿梭巴士到對面的閘口，過去就坐，等了一會，機場廣播響起，叫我們回到原來的閘口，聽話過去了，靜坐在那裡等候，剛坐穩，廣播再響，又叫我們搭巴士再回原來地方入閘。調度如此混亂，我算是搭飛機的經驗不少，但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經驗。好在時間寬鬆，否則不遲到才怪！為了安撫，航班讓乘客去鄰近的Pacific Coffee，每人可以領取七十五元內的食物權當午餐。我們唯有乖乖排隊輪候，螞蟻似的亦步亦趨。我們哪裡有本事計算精確，隨便要了雞批和西瓜汁，能夠抵擋一會就算。這時已經一點多，正常的話，該班航機已經起飛了！
酒店爆滿，幸好L家對面有一家，還有空房。只是須提著行李爬上一層，只好勉力而行；但房間不錯，有意外的驚喜。匆匆一晚在鷺島，驚鴻一瞥而已。
其實廈門也有不少朋友，但都無法一一拜訪。那天上午走車環島路，到廈門大學附近的海灘下車漫步，踩著細沙，L電話在廈大台灣研究所的Z，大家都是老朋友了，等我們驅車過去，他已在門口等候。我們到「白樓」吃上海菜，正宗嗎？不知道，可能為了調和眾口，有變化也說不定。飯後我們坐在那裡聊天，C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意會，跑到一邊去，原來是110年校慶，一些同學在母校北師大聚會，聽到或熟悉或變得陌生的嗓音，豆蔻年華的往事如急流般回湧，當時同學年少，風華正茂，一轉眼便各散東西，南轅北轍，再見已談何容易。我聽到X某X某的呼喊，那X會不會隔山隔水耳朵癢癢？C當時與她眉來眼去，卻連手都沒摸過，枉擔一個「C未開」的花名；卻也讓時代留下一個虛無的見證。
我的思緒飛越江面寬500米的鷺江，那年乘輪渡，三分鐘的航程，只記得江水吐著白泡沫，未曾看個清楚，就從又稱鷺島的廈門駛抵鼓浪嶼。位於閩南九龍江口的廈門，原是福建的第四大島嶼，後來修建集美海堤和杏林海堤之後，便與大陸相連，成了半島。與之相望的鼓浪嶼，面積1.77平方公里，素有「海上花園」的美稱。鼓浪嶼古名圓洲仔，因西南海濱礁穴受海浪衝擊，其聲如擂鼓，因此明代改稱「鼓浪」嶼。登上小島，島上龍頭山、升旗山和母雞山並列，崗巒起伏，一眼望去，碧波蕩漾，白雲翻飛，綠樹盎然；島上完好地保留許多中外各種建築風格的建築物，怪不得它有「萬國建築博覽會」之稱。走著走著，這裡那裡飄來叮叮咚咚的琴聲，悠揚悅耳。原來島上居民熱愛音樂，擁有鋼琴者的密度居全國前列，人稱「琴島」。遊客從各地蜂擁而來，原本整潔幽靜的小島，即使沒有自行車穿行，現在也終日熱鬧非凡，叫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猶如置身街市。當然，當我置身老房子的時候，喧鬧聲遠去了，屋裡靜悄悄，光線暗淡，只有主人的嗓音和輕輕的腳步聲，一聲高一聲低，在門外被颱風吹倒的半截老樹呻吟下，伴奏。
我第一次來廈門，已是1961年暑假的事情了。那時由北京轟隆轟隆南下，在上海中轉，還得在鷹潭再轉鷹廈鐵路到集美下車，去探望當時在集美華僑補習學校的四姐。那天，她帶我乘船去廈門，夏天的海風勁吹，拂亂我一頭黑髮。當時廈門是「前線」，不做任何建設，一切破破爛爛，我記得住在招待所似的賓館裡，和陌生人同房，我以手巾為記號佔床位，出去回過頭來竟然不翼而飛。還去過住在華僑公寓的在萬隆時老同學的家，比起老舊的市容，當時的這一帶令我眼前一亮。但早就認識的她母親卻冷冷淡淡，叫我感覺到人情冷暖的滋味。莫非她怕我們想要巴結？四姐大惑。也難怪，當時是「困難時期」，大家糧食限量，多一張嘴就多付出。但我們哪裡會如此不自重？聊了幾句客套，便訕訕地退出來了。在集美，倒是有半公開的自由市場，四姐就曾經去買印尼糕點給我吃，還跑去電影院看過電影，是國產片吧，但甚麼電影，我一點也記不得了。
我只記得，那時我從廈門上火車北歸，四姐送我，到集美站，她下車，我孤獨一人，廈門在視野中逐漸遠去了，在火車有節奏而單調重複的轟隆聲中，天慢慢地暗了下來，四周是陌生的人影嗓音，我只感到淒冷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但如今的廈門，卻已大變樣。南普陀寺、胡里山砲台、萬石植物園、廈門大學這些「舊識」自不必說，舊貌紛紛換了新顏。我們沿著海濱大道而行，這是廈門島東部一條休閑旅遊觀光道路，根據不同的地形地勢，設計路寬44至60米的4車道。我們的車子在瀝青路面上兜風，金門廈門海岸景色在望。Q嘆道，廈門的城市建設，規劃得不錯！我的感覺是，重來，比起初到，廈門讓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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