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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威爾1875vs拉威爾2012》 香港小交響樂團提供
文:聞一浩
在今屆新視野藝術節中,兩位本地編舞邢亮及伍宇烈均推出了跨媒介的新作—前者有《舞.雷雨》,後者則有《拉威爾1875vs拉威爾2012》,兩個作品都有承先與突破的地方。
《舞.雷雨》是邢亮與劇場導演鄧樹榮的二度合作,之前為香港舞蹈團創作的《帝女花》(2009年),將粵劇經典改編,以舞蹈形式表現;這次《舞.雷雨》同樣由經典出發,取材卻轉為上世紀經典戲劇作品—曹禺名作《雷雨》。
《舞.雷雨》抽取了原著中六個場景,表現了劇中人物錯綜複雜的關係。劇情及人物心理與情感都靠動作帶動。故事的擷取是恰當的,成功表現了所謂傳統道德遮掩下大戶人家的糊塗帳,側寫了社會道德的敗壞。最後犧牲的是清白無辜的年輕人周沖及四鳳。邢亮成功地以舞蹈語表達了人物的感情,周萍與周沖向四鳳示愛的兩場,兩兄弟不同的身體動作,表現了年齡及情感上的差異,而周樸園逼少妻飲藥一場,兩位資深舞蹈員黃磊及華琪鈺堪稱勢均力敵,兩人之間的矛盾及權力的差異,在舉手投足間表露無遺。
《帝女花》以較抽象的佈景及寫意手法處理,《舞.雷雨》故事較具體,場景亦較寫實,以舞蹈表現劇情及中心思想,發揮似乎更大。
那邊廂,伍宇烈則繼續他舞蹈與音樂的約會,繼《如夢逝水年華》之後,再次與香港小交響樂團合作,更進一步加入整個樂團成員、鋼琴家堤伯肯恩及舞蹈家周書毅,建構成《拉威爾1875vs拉威爾2012》。
《如夢逝水年華》中,雖然舞蹈一開場便已亮相,但基本上是下半場才真正演出。而《拉威爾》的舞蹈元素的確貫串全場。周書毅在音樂會開場前由廂座通往後台的出口走出來,穿過歡眾席走到舞台,此後大部分時間均在台上。
個人認為1875年的拉威爾是音樂,2012年的拉威爾代表是鋼琴家與舞蹈家;出任香港小交響樂團駐團藝術家兩年的伍宇烈,繼續嘗試將音樂與舞蹈並放在一起,並不純粹地交叉媒介演出,而是嘗試讓藝術家(這裡是樂師為主)有實際的跨媒介演出—在音樂會上呈現舞蹈/舞動。伍宇烈在駐團期間,與樂師進行了多個工作坊,讓樂團樂師在演奏樂器以外,更體驗對身體與動作的操控,一種內在的試煉與實驗。
這在以演奏為主的上半場並不明顯,形式上樂師依然是在自己既定的位置演奏,負責動作部分的是周書毅,但在不妨礙音樂會進行的情況下,周書毅可做的其實不多,許多時佇立在某個位置,靜立不動,聆聽樂音。
舞蹈部分開始活起來是由中場休息開始,當台上的工作人員搬走椅子、譜架等物件時,周書毅開始在台上舞起來,在忙碌的工作人員旁邊,他不停地舞動,加上台下中場休息期間免不了的走動與交談聲,讓人有一種置身另一空間的感覺,叫人不禁想起《如夢逝水年華》提及的音樂廳內的藝術精靈。
在這樣的環境中演出,需要有很大的集中力和吸引力,周書毅都能做到了。在工作人員間穿插時,他都能掌握分寸。
下半場以鋼琴獨奏開始,當堤伯肯恩在彈奏多首拉威爾作品時,周書毅隨音樂舞動,動作的孤寂與音樂中那種幽寂彷彿呼應;不過,鋼琴家專心演奏,因此與舞者似乎沒有甚麼交流。
整晚的高潮,音樂與舞蹈至為緊扣的,是壓軸的《波萊羅》。多在台邊演奏敲擊樂的周展彤,站在台中央,成為整首歌曲的主軸線。拉威爾這首作品讓每件樂器都有獨奏的機會,聲音也逐漸由弱至強。伍宇烈巧妙地利用這個特點,安排每位或每組樂手,在演奏時從廂樓上的後台進出口,或台邊的出入口進場──那是樂手的「舞蹈」部分,隨著更多樂師出場,已在台上的樂師又要走位,這種魚貫出場的安排,如流動風景,也看到編舞的心思;當樂師在演出時,周書毅亦繼續穿梭其中,有時他會引領觀眾的目光,去留意出場的樂師,但更多時間,他在台上起勁地舞,樂師按著節奏緩步上台,他在台上到處流竄,一快一慢,一規律一自由,儘管他們不是對舞,但卻是有機的,也做到了互動。最後,指揮葉詠詩穿過觀眾席走到台上,為樂曲及音樂會劃上句號。
兩個編舞作品,《舞.雷雨》讓我看到改編其他作品為舞蹈演出的可能,而《拉威爾1875vs拉威爾2012》則演出了一次於我來說真正跨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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