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卞允斗
農村集市,自古以來就是鄉村商品交易的主要場所。每到春節前夕的年集,整個集市上商賈雲集,四里八鄉的村民齊聚。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群,摻雜著商家的叫賣聲,好一派熱鬧風光。
我自小時候就喜歡趕集,尤其是年集更吸引著童心,貪圖熱鬧,嚮往母親給買過年的新衣裳,更有興趣的是買炮仗。那時候多數人家裡生活拮据,窮得連飯都吃不飽,只能「趕窮集」。男孩子買幾掛炮仗,女孩子買朵花或頭繩就心滿意足了。
走在年集上,人們身著「清一色」服飾,女孩子穿一件大花襖就顯得格外耀眼。年集與平常不同的是小商販盡情吆喝,「賣糖葫蘆嘍,」「賣花啦,」「五香麵,」「剛逮得魚,買一條吧?」還有拉洋片的、打把勢賣藝的,一切一切都顯得年味十足。
童年時期過年,家裡五口人只能憑票買二斤肉,還請求賣肉的多給點肥肉,好煉點油沾沾葷味。青菜也多少買點,主要是大白菜、胡蘿蔔、藕。大白菜和胡蘿蔔做餃子餡,藕炸之後做祭拜天地神靈的供品,祈求五穀豐登、生活富裕。
生產隊分配的小麥很少,除了過年基本上吃不到白麵。除夕再窮也要吃一頓白麵餃子,過年吃的饃饃,大部分是地瓜麵用麵粉包皮,可謂外面白光裡面漆黑,不圖口味就圖喜慶吧。
集市上按不同商品劃分區域,最搶眼的是糧食市、雜貨市、炮仗市。雜貨市吸引的是老幼婦女,大人們給女孩子扯上一塊花布,做件花褂子;給男老人買上半斤老燒酒和二両旱煙葉,給女老人買一塊方頭巾;再買上両把香,請上兩刀祭拜燒紙,買上一張灶王像,過年的物品就可以了。
炮仗市吸引男性青少年,他們成群結隊的簇擁在這裡。那時不像現在禮花鞭炮五顏六色,只有手工製作的炮仗和機械製作的鞭炮兩種,炮仗有大有小,一般說來大的二百頭,小的二十頭。鞭炮只有小的,習慣叫作「草芥子」,用手拿著燃放都沒有問題。最惹人青睞的是二起腳,誰要是能買上十多個,就算是了不起的主了,會引來無數羨慕的目光。
小男孩子忒喜歡炮仗,不要求穿戴,能買上幾掛炮仗就稱心如意了。因囊中羞澀,只能花五毛錢買三五掛。沒有辦法,只能在炮仗攤位旁邊撿拾燃放不響的「呼呼」,有時候被搶到手的慢信炮仗炸傷手。過年時沒有炮仗,就用木棍敲擊「蓋墊」,讓鄰居家聽聽響聲,也不顯得家境寒酸。
說起糧食市,在統購統銷的年代,糧食是嚴控物資。糧食不准市場買賣,再說大部分農家沒有餘糧可賣,有的省吃儉用擠出來的糧食,賣掉一點購置年貨,也要時刻躲避市場管理員的驅趕。年集略微寬鬆一些,似乎市場管理部門很理解農民的心理,年關期間,不到萬不得已誰還賣糧糴糧食呢。
近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已從農村搬到了城市居住,若干年沒有到農村趕年集了。春節的生活用品大部分到超市購買,商品經濟時代,生活物資充盈,超市和各專業市場商品琳琅滿目,任憑根據需求選購。
好奇心驅使,龍年春節前夕,又到童年時經常光顧的大集上轉了一圈,尋找一下過去的感覺。久違的年集上依舊人頭攢動,不同的是人們的服飾和面部表情發生了質的變化,男女老幼服飾都裝扮得五彩繽紛,時髦得很,已經融入了新時代潮流。偶爾碰到熟悉的村民,雖然頭上佈滿花白頭髮,臉上也起了褶子,但是精神煥發的表情顯示著當今社會的優越。
在一位故友的引導下,粗略瀏覽了集市,發現市場佈局發生了大的變化。糧食市、牲口市都已不復存在,雜貨市也已經不是過去的概念。是的,糧食有專門的雜糧專賣店;牲口已經退出生產耕作,專為人們的餐桌服務,基本上專業農場化養殖,還用得著再在集市上交易嗎?雜貨市新商品充盈,電子產品、兒童玩具、保健用品、各式皮鞋服飾等等,應有盡有。
時代在變,年集也在改變。商品經濟的載體發生了轉變,其內容更加貼近人們的需求。社會在進步,農村在發展,伴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前進的步伐,農民的物質文化生活十分豐富,農村的集市貿易也融入了信息時代,商品的流通交易賦予更新的內容。
現如今,小城鎮建設日新月異,集市不單純是小商品的貿易主體,城鄉對接、超市進社區已經是常態化。「城鄉差別」只能代表過去,這個名詞必將由「城鄉一體化」所替代。年集並非是農民置辦年貨的必然選擇,物質豐富的城鄉村居民何須再為年貨奔波,趕年集只不過是挑選自己喜歡的小商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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