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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陵享堂復原剖面圖。
香港城市大學中國文化中心 李磷
眾所周知，金字塔式的建築物在古埃及和瑪雅文明中常被發現，其中最著名的是位於埃及吉薩的大金字塔，俗稱胡夫金字塔，它是全球最高大的金字塔；另一個就是在墨西哥中部特奧蒂阿坎的太陽金字塔，它的體積比胡夫金字塔略小一點。雖然大多數的金字塔均集中於埃及和墨西哥，可這並不表示其它地區沒有金字塔存在。6000至4000年前生活在中東兩河流域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蘇美爾人，也曾修築過金字塔，今天伊拉克境內烏爾（Ur）古城的塔廟（ziggurrat），就是他們留下來的傑作。烏爾塔廟其實是一個台級式的金字塔，它共有3層長方形的台級，塔的底層約長64米、寬46米，塔高接近30米，頂層原有一座神廟，但損毀已久，據說是用來供奉月亮神的。那麼，中國有沒有金字塔式的建築物？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讓我們先歸納一下金字塔的建築特徵：
一般而言，在造形方面，金字塔的平面呈方形，立面呈等腰三角形。幾乎所有的金字塔都是台級式的，它們的分別只在於有些台級很明顯，例如62米高的埃及撒克拉台級金字塔（Step Pyramid），有6大級；而有些台級則不明顯，例如147米高的胡夫金字塔，共有203級，從遠處觀望，它的斜邊好像一條直線。在功能方面，古埃及金字塔的內部有法老王的墓室，金字塔彷彿墓的外殼；瑪雅金字塔的頂端通常是神廟，金字塔就如廟的基座。在建材方面，古埃及金字塔是全石構造；瑪雅金字塔是外石內土，即其外表為石塊，內核部分由泥土和碎石混合填充而成。
按照這些特徵，我們對中國古建築稍作分析排查，發現了一些類似金字塔的構造，例子如下：
茂陵，漢武帝劉徹之墓，位於陝西咸陽。它是一座古稱「方上」的封土，形狀為上小下大的方錐體，由於頂端是方形的平台，故名方上。實測茂陵的封土高約46米，方頂邊長約36米，底部邊長約240米（與胡夫金字塔相若）。方上其實就是土金字塔，漢代的皇陵基本上都採用了方上式的封土。
秦始皇陵，位於陝西臨潼。根據專家的研究，始皇陵的封土也是方上，原高約115米，底部邊長約500米（面積約25萬平方米）。經過二千多年的風雨侵蝕和人為破壞，封土已變形，現高約85米，底部面積約12萬平方米。
殷墟王陵亞字形大墓，位於河南安陽。它是一種商代特有的墓室，平面呈亞字形（缺了四個角的正方形），口闊底窄，四壁為斜坡，東、南、西、北各有一條峽長的墓道，從地面緩緩伸入墓底。以規模最大的 M1217號為例，墓口約18米見方，深約15米，四條墓道的長度：南約61米，北約42米，東約29米，西約25米。這種墓被稱為「地下倒金字塔」，或「負金字塔」，因為它並非向上堆砌而成，而是向下挖出來的。
高句麗遺址將軍墳，位於吉林集安龍山，築於公元五世紀。它是用花崗石砌成的金字塔，共7層，高約13米，底層邊長約33米，頂層邊長約16米左右，墓室的入口在第5層。
中山王陵遺址，戰國時期，位於河北平山。根據建築考古學者楊鴻勛先生的研究和復原方案：墓室在地平線下，墓室上有梯形封土，封土上有三層方形梯級土台，第一、第二層梯級的邊沿是木構迴廊，第三層平台上築有正方形的木構享堂，屋頂為四面斜坡、尖頂。整座大享堂底邊長約52公尺，屋頂高約26公尺，雖以土木為結構，但造形與金字塔無異。這種享堂，按同一遺址出土的銅版「兆域圖」描繪，應有5座排成一列，中間3座是方200尺的大享堂，兩端2座是方150尺的小享堂。所以中山王陵原來可能有一群共5座金字塔式的享堂，甚為壯觀。
古代中國曾出現過一種稱為「明堂」的禮制建築，是帝王祭祀或宣政的重要場所，莊嚴神聖，可借後來失傳了，導致人們對它的形制認識不一，因而歷代不少重建計劃均被擱置。王世仁先生專門考證明堂建築，從他對西漢長安明堂、東漢洛陽明堂、唐總章二年明堂及武則天明堂的復原示意圖，我們看到明堂基本上是金字塔式的建築，它們的造形都呈方錐形。
美國建築學家咪咪．洛貝爾（Mimi Lobell）在她的一篇文章〈空間原型〉中，引述瑞士著名分析心理學家卡爾．榮格（C.G. Jung）的理論指出，原型是深埋於集體潛意識中的心理暗示，它鑄造了人類各種不同的表達構思和形式──藝術、建築、音樂、文學、社會結構、世界觀等。由於原型是集體的潛意識，它存在於全人類所有的文化中。例如金字塔式建築，就是一個空間原型。金字塔象徵一座人工的世界山嶽（world mountain），直指上蒼，超凡入聖，溝通天地人神，將有限、短暫的生命導向不朽和永恆。洛貝爾認為世界各地的古文明都曾修築過形形色色的金字塔式建築，包括埃及的金字塔，西亞的塔廟，中美洲的金字塔，印度、東南亞、中國一帶的佛教翠堵坡、舍利塔、佛塔等，甚至耶路撒冷的所羅門大殿、雅典的衛城、哥德式教堂等都具有金字塔建築的性質。從社會的層面去解讀，金字塔代表了國家、政權、帝王、皇朝、階級，而此類金字塔原型的文明非常重視文字、法律、歷史記錄、度量衡標準以及特別的數字和幾何圖形（例如中國的三和九、圓與方）。
由此可見，中國古代曾經出現金字塔式的建築，一點也不奇怪，只是它們沒有埃及金字塔那麼神秘，所以平日被人們忽略罷了。如果我們深入研究下去，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呢。
(本文及圖片由城大中國文化中心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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