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小欣
夜闌人靜,重聽一九九九年張國榮接受我訪問的錄音聲帶,是張國榮最後一次接受我訪問,一切恍如昨天,他的風采、魅力、佻皮、哀傷、憤怒、開懷、無奈、苦澀、憐惜、溫柔、滿足的樣子歷歷在目,勾起無限思念。
自九○年從溫哥華回歸復出後,他盡量不接受訪問,簽約唱片公司在合約上定明「不做宣傳」,能做到這個訪問是上天的安排。
九九年十月中旬一個晚上在半島酒店巧遇他,他和Daffy(唐鶴德)跟兩位男性朋友在喝夜茶,當時他已很低調,很多榮迷都很想知道他的近況,我過座跟他招呼,他禮貌地站起來,我說:「誠意邀請你做訪問,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Leslie露出迷人的笑容:「別這樣說,但我現在已不做訪問了。」
「你先別推我,我等你。」
過了約五分鐘,他走過來我們的長餐桌,能近距離接觸一位巨星,大夥兒又驚又喜,Leslie不是走向我,而走向我妹妹,在她身後將雙手放在她肩膊上說:「好,答應你。」現場燈光昏暗,他認錯與我髮型一樣的妹妹是我,妹妹開心得發暈,工作上嚴謹的張國榮,在生活小節上會擺小烏龍,令已晉神級的他更可親。
當時他拖著我雙手說:「我不想去電台做這個訪問,和不想講私事。」
答應他,訪問約在唱片公司,不提私事還是提了,自他離世後,訪問內容引大家最大關注的是,他說:「我不想死,我很怕死,我還沒想死!」
這幾句話的前文後理是這樣的:「這麼多年來我最開心是:現在。 但我一直都是向前看的。我覺得作為藝人,經常覺得我是最棒的,我什麼都有了,我什麼都不要了。那麼便死之了。我不想死,我很怕死,我還沒想死。我現在努力工作,我是很鍾意工作的。 我很怕張開眼沒事可幹……」
深信他是不想的,是抑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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