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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森林。 網上圖片
吳翼民
常熟虞山腳下的尚湖有一處奇異景觀——水上森林。這水上森林也許是尚湖風景區最具特色的一個景點。
水上森林面積不甚大，不過二十公頃，一片水面上卻林木蓊鬱，密密匝匝，似不見邊際。樹木生於陸地是常識，可這裡從美國引入的池杉皆生長在水裡，扎根於一米多深的水中，水因樹的蔭翳便益顯幽深靜宓，樹因水的襯托則更呈翠綠清秀。我們蒞此遊覽觀光適值初夏端午時分，是樹木最蓬勃的季節，也是湖水最活泛的季節。池杉水陸兩棲，適應性極強，當植根水中，就拚命拓展根系，把下半部發育得異常粗壯，壯腿肥臀的鎮著，就不懼風吹浪打。池杉靠水也養水，那水啊，一派生機盎然，就成了魚類的天堂。低首看，串鰷魚成群游弋唼水，在江南水鄉可謂難得一見啦。
一艘竹筏輕輕蕩漾在水面，向著那一片翠綠和幽靜汆去。我們坐在竹筏的竹靠椅上，環境是多麼寧靜，心情卻沒法寧靜，因為漸漸靠近水上森林之時，眼前更為奇特的一幅美景讓我們歡呼雀躍，——呀，密層層的綠色中突然騰飛起點點潔白，那點點潔白一下把靜宓的綠色映襯點綴得何其美麗、何其靈動！
這是棲息在水上森林裡的白鷺，還有夜鷺。細一看，不僅「一行白鷺上青天」，樹頂上、樹枝間、樹叢裡竟然處處都是鷺鳥。那些鷺鳥姿態各異，或振翮欲飛、或昂首獨立、或相互嬉戲、或閉目養神……鷺鳥狀仙鶴而比之纖巧，因水而生存，以魚類為食物，棲息於樹林。如果說，別處的鷺鳥只能棲息在水邊的樹上，那麼這裡的上萬羽鷺鳥就要幸福多啦，就生活在水裡的樹上，並且這片水面是魚的天堂，那麼必定也成了鳥的天堂啊。
竹筏在池杉間移動，我們只顧抬頭欣賞著樹上和空中的鷺鳥，猛可裡有人驚恐喊出聲來：「瞧，水裡的死鳥！」我們聞聲立即把視線從上方轉移到下方，——哎呀，果然水面上漂浮著一隻隻幼小的死鳥呵，不看不知道，細一審視，竟然點點簇簇隨水漂蕩著無可勝數的死鳥。都是些未成年夭折的幼鳥啊，羽翼未豐，卻溺亡於水，似心有不甘，有的小鳥還半睜著眼睛，真是死不瞑目呢。見我們驚詫莫名，撐竹筏老大說道：「這季節每天都有許多死鳥，每天都會打撈乾淨的，今天還沒來得及打撈呢。」我估計眼前漂浮著的死鳥少說有幾十上百，這麼說，每天都有偌多的小鳥殤沒於這片水面囉？景區導遊坦承確實如此，尤其是春夏之交鷺鳥大量繁殖的季節，那些幼小的生命太過脆弱，還沒在樹枝上站穩，就不小心墜入樹下的水裡，又不會鳧水，只能無奈被淹死。適才我還認為水上森林是鷺鳥最佳棲息地，看來這個觀點得推翻了，——水能養鷺，也能殺鷺，悲夫！
見著有那麼多稚嫩的生命被吞沒，我一下感到心情無比沉重，尋思是不是這片水上森林太過狹小的緣故？許多年前我來過這裡，好像沒有那麼多的鷺鳥啊。眼下鷺鳥竟然多達上萬，二十公頃的水上森林還能承載得起嗎？應該迅速「移民」才是啊。我遐想，說不定鷺鳥群也進行著物競天擇的競爭呢，弱小的小鷺鳥站不穩而墜水，壯實者則規避了這樣的悲劇；也說不定有的小鷺鳥是被非親生的大鷺鳥推擠下樹的呢。生存鬥爭是無情的，不是沒有這種殘酷虐殺的可能。於是為鷺鳥「移民」已經迫在眉睫了。我進而遐想，這麼集群的鷺鳥除了「移民」，是不是還可以另闢蹊徑訓練牠們向陸地遷徙並且改變食性呢？筆者不久前去澳大利亞旅遊，到處能看到行走在公園或居民區的「垃圾鳥」，長脛尖喙的，不忌憚人類，旁若無人專門啄食人們丟棄的殘餘食物。所謂的「垃圾鳥」大概就是鷺鳥，（其實是白鹮）牠們形貌好看，與人親善，勤勤懇懇甘為人們的「清道夫」。不知這樣人與自然和諧的情景能否在我們的面前顯現呢？如果能實現這樣的願景，尚湖水上森林肯定不會有鷺鳥之殤的慘狀啦。
竹筏還在水上森林漂蕩，我的思緒也推開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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