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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施舌」。 網上圖片
青 絲
古人愛開美女的玩笑，尤其喜歡尋西施的開心。如河豚魚的魚白細嫩豐腴，被呼為「西施乳」。沿海淺灘常見的沙蛤，因有軟足突出如人舌，則名之為「西施舌」。通過這些名字，你甚至能夠想像各個歷史時期的人們，在品嚐這道海鮮時的狎褻意態，以及食慾情慾相集時的曖昧神情。
沙蛤在沿海是極普遍的小鮮，有人專門捕捉為業，凡退潮後，便往海岸沙中尋找。其殼色淡紅，殼緣軟肉環繞，有如裙邊，有長足自殼中突出，長可二寸，古人謂之像舌頭，其實多少有些牽強。清人陸養和詩曰：「此是佳人玉雪肌，羹材第一願傾貲。」誇讚西施舌是做羹湯的首選海珍，即使為之傾囊付出，也是在所不惜。而他描述西施舌的味道，「瓊筵夏賞滑流匙」，「不羨閩中進荔支」。對其鮮腴嫩滑的口感稱賞不已，認為可與荔枝相比肩，評價很高。清人朱彝尊得嚐此味，也作詞誇讚「鳴姜薦俎，此風味難得並數」。認為西施舌是少有的美味，其鮮嫩和緊致，過後想起，仍是叨叨不忘。
我第一次吃西施舌是在北海，街邊的大排檔用屜盤盛了滿滿一大盤，與其他的海鮮一道擺放在攤面上，招徠過往的食客。我初次得見，並不識尊範，經店家介紹，方得知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施舌，於是頓生嘗試興趣。當地的吃法，是把去殼的西施舌加上香菇、木耳、青菜梗、筍片一同爆炒。炒的時候火要大，手勁也要大，須不停顛拋，食材受熱才勻，炒出來的西施舌才會香美腴嫩。
還有一種吃法是佐以絲瓜一道汆湯，添少許薑絲和幾滴酒去腥，味道就很美。尤其是長長的軟肉被吸進嘴裡，停留在舌底下，軟軟的，滑滑的，真有幾許「濕吻」的香艷感，令人不忍心落齒去嚼。我暗自忖度，西施舌一名大概就是在這種品嚐狀態下誕生的。《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雖然很多人都覺得「西施舌」一名是在唐突西施，可一俟嚐到那種膩玉柔滑、醇美甘鮮的滋味，又會覺得名下無虛。
後來我還吃過一次很特別的「冰鎮西施舌」，是效仿生蠔的吃法。西施舌不能生吃，須先焯熟，下面鋪墊大量的冰塊端上桌來。在透明的冰塊映襯下，蚌肉軟體更顯潔白晶瑩，另在每人面前置一小碟，配以芥辣醬油蘸食，其鮮甜口感頓然盡展無遺。因芥辣能充分調動味蕾神經，口舌經過芥辣的刺激，辨別食味尤為纖細。而以白水焯熟的西施舌沒有添加任何佐料，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它的原始風味，加之又經過了冰鎮，吃起來特別清爽腴美。由此想到，郁達夫當年用「神品」二字來誇讚西施舌，一點也不誇張。
有古語曰：好書為益友，奇畫為觀友，名琴為和友。我願以西施舌為親密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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